皇帝和太子,立馬就想到了稅署署正朱高熾了。
鐵鉉同樣可以發誓。
自己絕對沒有提朱高熾這三個字其中任何一個字。
一切都是聖裁。
一切都是上意。
就如同現今的大明,做決定的永遠都只能是那三位。
“反正你是脫不了干係!”
朱高熾面對打死都不承認的鐵鉉,也只能是無能狂怒,狠狠道:“我就不明白,帶上我能做什麼。你們是去打仗的,要帶也是帶上炳哥兒那廝啊。”
鐵鉉目光一轉,臉上終於是露出一抹尷尬。
這時朱高熾終於是反應了過來。
他急聲道:“你給炳哥兒也坑了?”
鐵鉉瞬間臉色一正:“郡王何故又有此番之言?炳郡王那是領了皇命,正帶著羽林衛去淮安倉提取錢糧,送往北平府。這都是皇命聖意,可不關下官的事情。”
最後,鐵鉉還是不忘補充了一句。
朱高熾的雙手從欄杆上鬆開,藏在了袖中。
若不是考慮到雙方的武力。
他今天就要將這人屠鐵鉉給沉江了。
然而他臉上的憤怒卻是藏不住的。
朱高熾咬著牙,狠狠地跺著腳。
“鐵鉉!”
“下官在。”
朱高熾望著站在自己面前,面不改色的鐵鉉,最後又只能是無奈的長嘆一聲。
“你就算是要坑我,那讓我去送軍糧便是。怎得?你是要我陪著你去衝鋒陷陣,讓炳哥兒那個莽夫去做軍需官?”
鐵鉉雙手兜在一起,面色鎮定,目光微微上移:“或許……陛下和太子另有考量吧。”
風,似乎愈發的冷了一些。
許久的沉默之後,朱高熾只能是無奈的轉身。
當他的身影從鐵鉉的面前走過時,只有那一道悠長悠長的聲音發出。
“我就知道,應天城沒一個好人!”
……
“好人是什麼?”
“我們一令之下,便能製造一片血海,但這些人卻是外族人,那麼我們是好人嗎?”
“黃河潰決,孤一道教令,便有百萬黎庶遠離家鄉,去往河堤之上,也是好人嗎?”
朱允熥臉色平靜,言語卻充滿了質疑。
在他身邊的高仰止目光平靜的望向城牆之外那茫茫草原,沉默不語。
朱允熥也沒有希望能得到回答。
他的雙手,正靜靜的按在那冰冷的城牆磚石上。
腳下,是起於春秋戰國時,便開始修建的萬里長城。
自古中原人便以長城為界,試圖將中原最大的敵人擋在外頭。可是人們總是選擇性的遺忘,中原王朝每一次覆滅的真正原因,並非是因為外敵。
更多的事情,是因為那無窮無盡的內部鬥爭。
“孤覺得自己並非是個好人,或者孤不希望自己是個好人。”
朱允熥默默的唸叨了一聲。
年關之後,風雪漸小,他便從太原城再次啟程,在景川侯曹震的護衛下,一路北上趕至邊關長城之上。
此處位處大同府內西北角,居於玉林衛和大同右衛之間的殺虎口邊關。
在殺虎口後,除了玉林衛和大同右衛之外,還另有威遠衛、雲川衛、大同左衛、平虜衛數萬兵馬駐紮。
整個大同府如今已經聚集了不下十萬朝廷兵馬,作為之後進攻韃靼部右翼的主力。
高仰止眉頭終於是微微皺起。
他側目看向身邊的皇太孫。
“您多慮了。太孫若不是好人的話,那天下間誰還能是好人?”
朱允熥搖搖頭:“有人說,罪在當下,功在千秋。孤不期今人說孤是好人,只望千百年之後,後世之人能與孤說上一句,孤是個好人。”
高仰止眉頭愈發皺緊,雙目觀望了一眼四周,而後低聲道:“殿下是因何發此質疑?難道是殿下不願看到我大明將士傷亡?”
“是也不是。”
朱允熥點頭之後又搖搖頭。
高仰止嗯了一聲:“一代人總有一代人要做的事情。
便如殿下先前所言,若是今人不修黃河,那便是要留給後人去修。
今人不將草原蕩清,那麼後人就要深受草原南下之禍。
殿下非是罪在當下,而是功在當下,流芳萬年!”
朱允熥側目看向高仰止,臉上露出一抹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