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二十九年,伴隨著無數的謠言和揣測悄然而至。
當那些在年關之前便封衙的官員們,再一次回到衙門,休整完畢之中進入到大明朝新的政治生活時。
正月裡頭一天,內閣便下發了行文,披露了一批有罪官員。
而當那些不在名單上的官員們,在洪武二十九年第一次上衙點卯時,便發現內閣並沒有說假話。
非是一人,也非是某一個衙門,而是涉及到了整個應天朝堂各部司衙門。
在人們懷揣著各種猜測的時候。
內閣再一次下發行文。
洪武二十九年開始,朝廷及地方有司,要以征討關外為工作重心。
於是,那些還能上衙點卯的官員們,方才醒悟過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朝廷以高效的速度,開始為了這一件事情而運轉起來。
應天城發往江南各地的調兵軍令,一次快過一次,催促著地方上的衛所官兵儘快進京,完成與現在京軍之中的將士輪番之事。
而工部和戶部更是忙的熱火朝天。
戶部在計算整個洪武二十九年天下財政預算的時候,還要精確的計算若是大明朝在整個九邊對外開戰,所需要耗費的錢糧人力究竟幾何。
工部在拿到戶部發出的拿取錢糧批文之後,便馬力開足,應天府內所有涉及軍事的工坊和產業,紛紛開始了不間斷的工作起來。
便是那些以棉花製造棉服的工坊,也有一大批被劃入到了供應九邊儲存的序列之中。
京軍在加緊操練,整頓軍心,整軍備戰,只等朝廷一聲令下便立即開拔,奔赴九邊各處。
而在這一切開始之前。
無數人,已經開始因為帝國的意志,而行動了起來,奔赴北方。
自如今徹底被劃為官用的龍灣碼頭駛出的江船上。
大抵是因為年節的緣故,而稍稍發福了一些的朱高熾,層層衣裳外,裹著一件薄款大氅,站在船尾的艙室甲板上,目光深情而又哀傷的望著在自己的視線裡,變得越來越小的應天城。
“哎……”
朱高熾微微嘆息,搖頭盼兮。
此時尚未開春,正月裡的江風還夾雜著一絲寒冷。
讓朱高熾那本就悲涼的內心,顯得愈發淒涼起來。
他目光閃爍,雙手抓著欄杆握成拳頭。
“再望京師,不知何載兮。”
“別了,應天……”
風從側面而來,朱高熾扭了扭身體,側對著江風。
一旁,卻是有人從嘴裡發出一道哼唧聲。
“矯情。”
有著大明人屠、武英殿大學士,以及那一連串數不過來的頭銜和官銜的鐵鉉,衝著已經不知嘆息婉轉了多少次的朱高熾發出嘲諷。
朱高熾咬咬牙,滿臉悲憤,怒而轉頭,目光猶如刮刀一般的盯著面前的鐵鉉:“朝廷要舉國北征,派你去九邊便是了,讓我去作甚?難道還要將我颳了做軍糧嗎?”
鐵鉉雙手環抱於胸前,挪挪嘴道:“您是我大明宗室,此番下官去九邊,也是為了打前站,協調九邊諸方。您執掌稅署,最是瞭解天下稅賦田畝,朝廷派您與下官一同前方九邊,定然是有考量的。”
這樣的解釋,自己已經從鐵鉉這張爛嘴裡聽了無數次。
朱高熾哼哼著,瞥了鐵鉉一眼:“我都被你拐到船上了,這會兒也下不去船。你就說實話吧,是不是你和我們家老爺子提議,要將我一起帶上的?”
“下官可沒有在陛下面前有此提議!”
鐵鉉張大雙眼,言辭振振。
可他越是這樣,朱高熾便越是不相信。
朱高熾目光一轉:“那你定然是和大伯說了!”
鐵鉉一揮手臂,瞪大了雙眼,盯著面前的朱高熾,眼中露出一絲慍怒:“郡王何故如此羞辱下官!下官又怎是那樣的人?”
朱高熾死死的盯著面前的鐵鉉。
他發誓,這廝要是沒有做鬼,自己就沉到這江底去。
鐵鉉望著此刻還未知曉真相的朱高熾,臉色不變,心中卻是一直警惕著。
自己卻是沒有在陛下和太子面前提議,要讓身為宗親,執掌稅署的朱高熾隨同自己一起前往九邊。
他只不過是說,若是自己此番去往九邊,身邊能有那麼一位身份足夠尊貴,對地方稅賦足夠了解的人。
那麼,自己辦事也定然能更順利些。
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