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數落下,他便緩慢的出了聲,說著,嗓音也微微一沉,“本是想在你肩上刻下我的名字,亦或是刻上與我有關的東西,奈何,待得下手時,也才突然響起,若你當真對我僅是稍稍心動,而非愛戀的話,便是我在你身上刻上什麼,自也無濟於事。”
“你既是覺得無濟於事,那你還要繼續刻?”
鳳瑤眼角一挑,冷笑一聲。
他落在她面上的目光越發深邃認真,“只因刀尖已下了幾筆,你這團面板已毀,如此,我便也只有硬心再繼續刻下去,將那幾道傷口圓滿。但若你對我並非真正絕情,日後若見得你肩上刻著的那朵花,偶爾,便也想想我。我顏墨白此生雖是步步為贏,心有磅礴,但對你,終還是有許多可回憶的好,你說是吧,鳳瑤?”
說完,緩緩的將目光從鳳瑤身上挪開,也稍稍挪著身子,逐漸從鳳瑤身上下來。
瞬時,身上的重量驀的一輕,鳳瑤深吸了幾口氣,皺著的眉頭,也全然鬆懈了開來。
她緩緩伸手掩了掩衣裙,顏墨白掃她一眼,幽遠出聲,“你不看看我為你刻下的那朵花?”
鳳瑤猶如未覺,並未立即回話,待將衣裙全數掩好,她才稍稍鬆了口氣,隨即抬眸頹然的掃了一眼頭頂的天空,低沉嘶啞的道:“看了也是無意義,又何必再看。”
這話一出,顏墨白神色微僵,不說話了。
周遭氣氛涼薄,荒草隨風而揚,荒蕪破敗。
二人皆未再言話,互相緘默。
則是半晌後,鳳瑤逐漸抬眸朝顏墨白望來,唇瓣一啟,嘶啞的嗓音再度打散了周遭的清寂,“你將我帶到此地,還有何目的?此番你已在我身上刻了東西,下一步,你欲如何?”
她極為直接的問了這話,語氣嘶啞難耐,卻也是森冷煞氣。
然而,他卻並不言話,目光幽幽的落在遠處,片刻之際,則是突然勾唇微微的笑了。
“沒了。沒下一步了。你如今若要離開,自可離去了。”
是嗎?
這話入耳,鳳瑤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未料這廝竟會突然如此回話。
不得不說,從昨夜開始,這廝的心境便極是起伏猙獰,不受控制,異樣重重,而今突然再如此言道,自也讓她心生震愕,剎那之間,也著實有些不信他這話。
只不過,待得將他仔細打量了幾眼後,則見他面色並無異常,似是方才之言並非有虛,而待心底的戒備稍稍鬆懈,正猶豫著是否要起身離開之際,不料顏墨白薄唇一啟,再度出了聲,“無需懷疑什麼。我既是讓你離開,自不會對你使詐。你與我相處這麼久也該是知曉的,我答應過你的話,何曾不算話了?反倒是鳳瑤你,時而顛覆允諾,便連前些日子我用命才換來你的那幾句情深意重的允諾,你也說話不算話了。”
嗓音一落,回頭過來,再度朝鳳瑤勾唇笑笑。
他瞳色極深,眼睛深處,夾雜著濃烈的起伏與哀涼。
鳳瑤眉頭一皺,著實不喜他眼底的那股哀涼,只道是明明是這顏墨白的行徑打亂了一切,也讓她不得不顛覆往日允諾過的一切,而今倒好,這罪魁禍首之人,竟先行委屈甚至悲涼起來了,倒也可笑。
她冷目凝他幾眼,終是極為乾脆的挪開了眼,“莫要再提往日之事。我前些日子應允過你的話,皆是出自肺腑,並無半點摻假,但這一切真心,卻是你顏墨白親手打碎。若論真正的無情,最是無情之人,該是你。”
說著,心口一緊,一股股莫名的思緒陡然翻騰,待得片刻後,她嘶啞的嗓音微微一挑,再度道:“顏墨白,你口口聲聲說著對我的好,甚至也在我面前表露哀涼。我如今便問你一句,你昨夜可是後悔與司徒凌燕同床共枕了?甚至,也後悔如此背叛我了?”
這話一出,顏墨白不說話,那張俊美的面容,幽遠重重,複雜重重。
他眉頭也再度皺了起來,似在極為難得的猶豫甚至糾結。
鳳瑤也不催促,滿目發緊的凝他,只是心底深處卻莫名的有些緊張難耐,不知何故。
卻待二人沉寂半晌後,顏墨白那雙漆黑無底的瞳孔迎上了她的眼,鳳瑤目光陡然再度抑制不住的晃了幾下,卻是未待目光全數淡定穩住,顏墨白突然出了聲,“不後悔。”
短短的三字,他語氣卻拖得老長老長,腔調也平緩得當,並無半點鋒芒,更也無半點為難。
甚至於,待得這三字落下,他似也突然想通了什麼一般,皺著的眉頭陡然鬆懈,連帶面上那些癥結的表情,都全數的崩潰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