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朝她勾了唇,再度笑得如沐春風。
然而他這番模樣入得鳳瑤眼裡,卻如利刀一般,一遍一遍的狠扎著她的眼,她的心。
她心口再度揪痛開來,這股揪痛來得迅猛,瞬時便讓她白了臉色。她忍不住當即伸手抵住了心口,狠狠的抵著,疼得想要將胸腔內的心鮮血淋漓的摳出來。
全身,也頓時冒了冷汗,瞬時之際,她急忙側身而躺,整個人蜷縮一團,瑟瑟發抖。
這股疼痛,持續了許久才平息下來,而待心口的疼痛全然減卻,她早已是渾身汗溼,整個人猶如從水裡撈出來的一般,精疲力盡,狼狽不堪。
整個過程,顏墨白一直靜坐在她身邊,不曾關切半字,更不曾伸手過來扶她。
鳳瑤渾身無力,心底的所有惱怒,終是因這番揪痛,而徹徹底底的平息了。
是的,平息。
若是昨夜與今日尚且還對顏墨白震怒,覺得不甘心,但如今之中,一切的執念與怒意,都該全然放下了,從而,整個人該是演變到徹底死心的狀態了。
一個連她心疾發作且疼得快要死掉都全然漠不關心的人,又如何,承得起她姑蘇鳳瑤的深情。
這顏墨白,終是讓她體會到了何謂絕情的味道,也徹底,讓她死心。
她仰著頭,渾身癱軟開來,目光幽幽的落在天空,咧嘴嘶啞的笑,笑得眼淚都快要出來。待得許久許久,身子終是稍稍恢復了力道,她渾然不耽擱,當即從地上手腳並用的爬了起來,而後一言不發,踉蹌著便要朝前方行去。
身後,有顏墨白的腳步聲跟來,鳳瑤全無理會,依舊往前。
只是,身子的力道終是不曾全然恢復,此番欲爬上前方這丘坡也略微費勁兒,只是身後的顏墨白,竟會每次都恰到好處的伸手過來推她上坡,力道不輕不重,卻又能恰好將她推上去。
整個過程,鳳瑤一言不發,滿心麻木,也未拒絕。
待得全然上得丘坡上的官道後,她並無耽擱,徑直便朝原路頭也不回的踏去。
這回,身後再無腳步聲跟來,四下之中,除了簌簌呼嘯的冷風之外,便獨剩她的腳步聲此起彼伏,單薄悽然。
待得即將要行至官道的拐角處,突然,身後遠處,頓時有幽遠的嗓音驀的揚來,“鳳瑤……”
短促的二字,欲言又止,卻終是未曾道出後話來。
鳳瑤下意識停足,候了片刻,身後卻無嗓音再度揚來。
她滿目涼薄的凝在前方,呆呆的凝著,不久,便再度開始往前踏步。
而身後,仍無嗓音響起,便是待得她繞過官道的拐彎處後,身後遠處那人,也終歸,未再言話。
不說話。
那人,終是不說話了,亦或是在他心裡,也,全然放棄了吧。
自古,斷情如流水,奔騰走遠,再也無法回得當初,只是,她明明知曉這點,也知曉顏墨白心狠,只是不知為何,心底終還是存有猜測,猜測那人是否並非薄情,而是事出有因。奈何,顏墨白最後那句‘不後悔’,則全數將她的所有揣度打散。一時,悲從心來,絕望沸騰。
無論事出何因,那人不後悔與司徒凌燕在一起,便是,犯了她姑蘇鳳瑤大忌,也無論那人是否是被逼無奈,亦或是刻意玩弄於她,但他卻在如此情境之下言之鑿鑿的說不後悔,甚至還面對她心疾發作不聞不問,就論這些,她便該死心了。
那人已態度堅決的絕情,她姑蘇鳳瑤,便該瀟灑抽身離開。
思緒至此,心中綿長幽遠,絕然涼薄。
她一路踉蹌的前行著,雙腿發顫發抖,全然抑制不住。
也不知行了多久,突然,前方有馬蹄聲突兀而起,由遠及近,奈何,她似如察覺不到一般,雙目幽遠失神的繼續走著。
甚至於,待得那烈馬停在了她面前,她也似如未覺,仍舊往前,待得身子即將要撞上馬頭,突然,那馬背上的人頓時扯著韁繩將馬頭扭向一邊,剛毅清冷的出了聲,“長公主。”
煞氣重重的嗓音,熟悉至極。
這話入耳,鳳瑤才應聲回神,待得稍稍抬眸一望,意料之中,見得前方那馬背上的人是伏鬼。
“長公主,皇上呢?”
伏鬼分毫不做耽擱,當即迎上她的眼,煞氣如常的問。
她逐漸將目光挪開,幽幽的朝伏鬼身後那幾名立在馬背上的大周精衛掃了一眼,待僵默了半晌,才不答反問,“前路漫漫,本宮走得累了,可勞煩伏鬼侍衛藉藉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