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如水,卻也如水平和。
鳳瑤每日皆活動不多,僅是除了三餐,便是在那株梅樹下飲茶觀花。
直至,三日後的清晨,她還在榻中安睡,卻是突然被門外王老頭兒與孩童的嗓音吵醒。
待得披著衣裙下榻,開啟殿門,才見,徐桂春一家僵立在院內,而院內那片本是赤紅的梅樹,全然,換成了粉色的梅樹。
那些梅樹,無疑皆是倉促新栽的,且那樹根處的泥土都是新泥,泥上腳印重重,似是還來不及填平。
她瞳孔一縮,面色微怔。
似是察覺到了聲響,徐桂春回頭過來,方巧迎上她的眼,隨即急忙上前幾步站定在她面前,愕然震驚的道:“長公主,這裡的梅樹全換成粉梅了。但昨個兒明明院內毫無動靜,我們都未被驚醒,這些梅樹,怎一夜間就全數換了?”
鳳瑤眼角微挑,自然也不知如何辦到。只是那人啊,本就本事滔天,就亦如當日她大婚之際,那人,不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給她整出了驚天的動靜,不止紅毯從城門相迎,甚至還將他的攝政王府,全然改造?
心底的詫異,轉瞬便徹底壓下。
她滿目涼薄的放眼朝那些梅樹一掃,低沉而道:“你家兒子不是喜歡搖梅花樹嗎?”
徐桂春猝不及防的怔了一下。
鳳瑤轉了身,徑直往前,頭也不回的繼續道:“讓你兒子和你爹去搖那梅花樹吧,若人手不夠,就使喚那些無所事事的宮奴幫忙吧。若能將梅樹全數搖倒,將花瓣全數搖落,便是,最好。”
徐桂春面色一變,猶豫片刻,低聲而道:“長公主不是喜歡粉梅嗎?如今滿院的粉梅,自是風景極好,若將梅花樹搖倒……”
“梅花可入茶,粉梅茶的香味極佳。本宮如今,不喜看花了,只喜喝茶了。待得梅花樹倒,花瓣一落,你與你孃親,便可去撿那些花瓣,做茶葉了。這院中的粉梅樹,可是精貴難求,與外面尋常的梅樹極是不同,想必用這梅花泡製的茶葉與茶水,味道,自也特別。”
鳳瑤淡漠清冷的道了句,只是徐桂春看得出來,她雖滿身的淡定冷冽,但卻是,心事重重,就猶如受困了一般,壓抑重重,卻又只得咬牙承受,兀自安分的呆在這行宮之中。
徐桂春眉頭一皺,落在鳳瑤面上的目光也增了幾許憐然,隨即欲言又止一番,卻終歸是未再言道出話來。
待得徐桂春轉身離開後,鳳瑤便一直坐在殿中的軟榻,兀自沉默。
僅是片刻,屋外便揚來紛繁搖樹的雜亂聲,她神色稍稍一動,面色起伏,待繼續沉默半晌後,才稍稍起身行至不遠處的窗邊,隨即抬眸一望,便見那院外,幾人正分散在梅花樹下,大肆搖晃,而那些枝頭的梅花,層層抖落,猶如下了一場粉色的花雨一般。
風來,肆意的將空中的,將地上的花瓣,層層揚起,四下飛散。
鳳瑤稍稍抬手,探出窗外一接,有花瓣飄落在手,新鮮嬌然,著實是好看。
是了,的確好看。只可惜,中看不中用。
短短一個時辰,院內的梅花樹,倒是倒塌。
王老頭兒與幾名宮奴額頭生了汗,終是有些累著了,只是見得那滿地橫七豎八的梅花樹,以及那滿地的落瓣,王老頭兒倒是甩甩頭,看著著實有些心痛。
徐桂春嘆了口氣,邀著自家孃親開始在地上撿落瓣,徐桂春的兒子盯了盯,興致一來,也開始過來幫忙。
滿地的落瓣,著實太多太多,全然無法撿完,待得籃子一滿,徐桂春正要與自家孃親起身回屋,不料視線稍稍一抬,目光則偶然的掃到了憑窗而立的鳳瑤,整個人也微微一怔,待得回神後正要朝鳳瑤喚上一聲,鳳瑤已恰到好處的轉了身,緩緩消失在窗邊。
好好的一個院子,徹底被廢。
鳳瑤並不心疼,心頭也未半許起伏,只是心境,則莫名的越發低沉厚重,難以排遣。
她也無心外出坐在花樹下飲茶了,整個人靜坐在軟榻,兀自跑神。待得午膳小憩過後,徐桂春突然端了一杯茶來。
那茶水以梅花而泡,氣味香甜。鳳瑤先是垂眸將茶水掃了一眼,隨即便在徐桂春略微緊張期待的目光裡垂眸飲了一口。
“長公主覺得這茶水可好?”徐桂春問。
鳳瑤淡道:“自然是好。”這話一落,無心多言,則是剛待將手中的茶盞放在身邊的矮桌上時,不料殿外不遠,再度有宮奴恭敬出聲,“長公主,皇上有東西讓奴才送來。”
鳳瑤眼角一挑,神色微動,修長的指尖慢條斯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