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瑤倒是不記得他是否對他說過這話,只是不得不說,自學竟能學得這等程度,倒也是令人匪夷所思。
一時,心底也漫了幾許微詫與複雜,則是片刻,顏墨白便已點燃了屋內的所有燭火,隨即便開始朝鳳瑤緩道:“長公主可是餓了,此際可要用膳?”
鳳瑤再度順著屋門掃了掃屋外的天色,淡道:“可。”
顏墨白也未耽擱,隨即便差兵衛而來,開始傳膳。
此番舟行於水,漫無盡頭,船上並未準備太多食材,然而即便如此,王能與兵衛端來的,則是幾道色香俱全的魚宴。
這幾道菜餚中,有清淡的魚羹與魚丸,甚至,還有清真紅燒的整魚。而這些魚,皆非同一種類,大小也全然不一,雖看似菜餚略微精緻與繁盛,但滿桌都是魚,看著倒也稍稍有些礙眼。
“滿桌之魚,倒是難為了那做膳的兵衛,竟能將魚弄出這麼多花樣來。”
鳳瑤默了片刻,低沉而道。
顏墨白勾唇而笑,並未立即言話,僅是再度如常的執著筷子,為鳳瑤碗中布膳,待得一切完畢後,他才將碗退至鳳瑤面前,平緩而道:“船行於江,最是豐盛的便是江魚,長公主得好生嚐嚐了,這些大海大江之中的魚,味道,自是比那些魚塘池子裡養著的魚口味鮮美。”
“是嗎?”
顏墨白輕笑,“自然是。亦如京都城中的魚,便比不得青州的魚鮮。而青州之魚,自也比不上這大江大河之魚好。”
他說得極為坦然,語氣也溫潤如風,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意。
鳳瑤微微垂眸,並未言話,僅是伸手執了筷子,正要開始用膳,不料不遠處的門外陡然有風襲入,莫名強盛,猝不及防的,鳳瑤也渾身一顫,打了冷顫。
顏墨白眉頭微蹙,當即起身過去合了屋門,待重新坐回位置後,則重新用碗為鳳瑤舀了一碗熱騰騰的魚湯,朝鳳瑤緩道:“長公主可先喝些魚湯,祛祛寒。”
他一言一行都極為淡定,從容而又自然,便是此番這脫口之言,也是溫潤得當,似要徑直暖到鳳瑤的骨子裡。
鳳瑤眼角越發一挑,目光也深了幾許,低低而道:“倒是難得,攝政王對本宮,竟也如此體貼。”
“微臣對長公主,歷來甚好,只是長公主心有牴觸,是以以前微臣無論作何,在長公主眼裡,皆是別有用心罷了。”
他似是略微欣慰,面上的笑容深了一重,只是此番言道出的話,卻又不曾掩飾的捲了半許調侃。
鳳瑤瞳孔微縮,掃他幾眼,只道:“若說以前本宮牴觸於你,而攝政王你,又如何不是次次都與本宮對著幹?而今這幾日,攝政王變化倒也略大,只是,倘若攝政王能如此保持,為我大旭所用,定也是,我大旭之福。而我姑蘇鳳瑤對攝政王,定也會,如許儒亦那般,心存感激。”
話到後面,鳳瑤嗓音也沉了下來,落在他面上的目光,也深了幾許。
待得這話落下後,顏墨白手中的筷子便稍稍一頓,卻也僅是剎那後,他便再度極為淡定從容的開始執著筷子在桌上游移,溫潤的嗓音也增了幾許幽遠,“微臣,自是不能做到許儒亦那般愚忠,但也可對大旭與長公主效忠。”
這話無疑是有些繞來繞去了,且語氣幽遠隨意,仍是有些分不清真假。
鳳瑤眉頭稍稍一皺,則是片刻,顏墨白再度緩道:“還是那話,長公主無需懷疑微臣什麼,僅需相信便是。微臣這人,也歷來恩怨分明,既是與長公主無仇無恨,自也不會對長公主不利。”
這話說得倒是好聽,只是鳳瑤卻終歸不敢全信。
她瞳孔複雜起伏,靜靜的朝顏墨白望著,默了片刻,才低沉而道:“但願,攝政王所言為真。”
說完,不再觀他,垂眸開始執筷用膳。
一時,周遭氣氛再度沉寂了下來,顏墨白滿身從容淡定,卻是並未回話。
這番魚宴,味道不一,各道菜餚倒也爽朗入口。鳳瑤吃得稍稍有些多,連魚湯了極為難得的喝了一大碗。
而待一切完畢後,她安然坐於軟榻,並無離去之意,顏墨白似也知她心思,並不挑開,僅是平緩而道:“自古之中,夜色當頭,江邊漁歌最是風情。微臣雖嗓門不好,唱不了漁歌,但也可為長公主吹簫一曲,不知,長公主可願聽?”
吹簫,自然比兩個人杵在屋中沉默尷尬要好,再者,倘若那對面船上的司徒夙知曉她與顏墨白同屋而呆,諧和而處,想必自也不會太過懷疑她與顏墨白的夫妻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