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同類善良者財,害同類善良者命而生存的。人(惡人),是用別人的大苦而叫自己享受“大福”的。
堂樓裡。靠後牆的一張黑紫色的仙人桌上,放著兩個大大的銅盆,盆裡盛滿狗油,從狗油裡露出頭來的兩個象火把一般粗細的油捻上,挑著兩團大火。這裡黑煙繚繞,光波晃動。八仙桌旁放有兩把刻有大壽桃的黑木大椅。東邊的大椅上坐著一個兇險的大漢。此人大高個子,古銅色方形大臉,高鼻子,大嘴巴,兩隻惡狠狠的眼睛裡,閃著叫人難以捉摸的寒星,又粗又重的臥蠶眉,眉毛尖子兇狠地往上這麼一挑。下穿黑毛獸皮大褲,腳蹬毛朝裡的白色高腰皮靴;上身,穿一件黃毛黑花的豹皮褂子;頭上戴一頂醬色狼皮疙瘩頭帽;肩上披一個猩紅色的絲綢大披肩;腰裡掛著一柄陰光閃閃的殺人寶刀。此人就是大吳軍陣地支隊大頭領,大土匪頭子欒豹。
四個拿槍帶刀的黑衣衛士,分開左右,站在他的兩邊。
這土匪頭子欒豹,今晚又喜又怒,喜的是今日與吳軍取得了聯絡,怒的是在西南一帶遇陳兵,遭到了慘敗。今晚他要獨自痛飲,狂吃暴喝,來個慶喜壓憂。他已吩咐廚子準備好了他特意安排的酒肉。
大廚司魏山用銅盆端來了熱菜,用銅壺掂來了熱酒。他把冒著熱氣的大菜放在仙人桌上,掂起銅壺往小黑碗裡倒滿一碗熱酒,然後小心翼翼地退去。
欒豹舉碗喝了一碗熱酒,用手拿起一隻狗腿,歪頭咧嘴地啃了起來。啃了一陣,猛然想起什麼,就隨手拽下幾隻雞腿,遞給衛士。四衛士恭敬地用雙手接下,也學著他的樣子歪頭去啃。欒豹興勁乍起,伸手端起小黑碗,把大半碗熱酒一飲而盡,然後紅著眼,伸手抓起一塊經他特意安排而做熟的人心,送到嘴裡,狠著牙咬下一塊,歪頭嚼了起來。當他把這口肉嚥下肚子之後,嚇人的一笑,自言自語地說當他喝酒喝到興致大起的時候,眯縫著眼,抽身站起,幾步邁到門口,隨便地往門外問道“晾完了!”一個匪徒大聲地向他稟報說。
欒豹又說“我來砍!”站在大棗樹底下的殺人魔王熊魁自報勇武地說著,從腰裡摘下他的帶血的齊頭白刀。這熊魁就是那個在凍野上曾經說出要叫陶煥再活半天的傢伙。這傢伙紅著一雙殺人成性的環眼,舉刀走到東屋前牆根上,在李耳所在的那串“狩獲”的南頭,伸把揪起一個細長的青年,“呲啦”一聲,把他肩頭上的破襖割掉一塊,將他拉到一旁,手起刀落,只聽“呲啦”一聲,一顆青春的頭顱滾落在地。暗紅色的鮮血滋了老遠。“狩獲”們嚇得心驚膽顫,面色如土。
第二個被割爛肩上破襖,從人串上拉出來的是一個瘦弱的矮個老頭。熊魁象掂小雞子一般,把他掂到院子當中,“呲啦”一刀,小老頭死於非命。
第三個被割爛肩上破襖的又是一個青年。當熊魁抓著這青年往外拽扯的時候,特意擰著頭翻眼看看相隔不到十人的李耳和陶煥,好象是說廚司魏山見李耳處在岌岌可危的生死關頭,萬分擔憂,一顆心提到喉嚨眼兒上。他回到廚房,嚇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得圓圈子走動,好象熱鍋上的螞蟻。這魏山,家住張村,是和李耳相距不到五里的同鄉。他心靈手巧,精明能幹,做得一手好飯菜,是上上的好廚師。他被土匪抓來之後,自報自己有廚上的極好的本領;匪首讓他親做飯菜,以實地檢驗;他做出的極好的飯菜,匪首們吃了,十分中意,就對他進行匪性訓練,然後委以廚房重任,直至對他深信不疑。他認識李耳,深知李耳的為人。李耳十一歲時曾拿著蒸饃追過他的討飯的半傻子哥哥魏海,是他用一顆善良的同情心,追趕好幾里路,把四個暄騰騰的白蒸饃親手遞給一個在飢餓和死亡線上掙扎的可憐的小乞丐;他二十六歲時,曾救過他的父親魏之德,是他親自把一個因病弱和酷暑昏死在路上的生命從死亡之中挽救了過來。“他是個好人,好人,是個十里八村,無人不曉的善心人!他救我爹爹,同情我哥哥,還用萬分危急的生命去救陶煥的萬分危急的生命,他是一個真善之人,大善之人,這樣的人不能死!不能死!我不忍心看著叫這樣的人死!他救我的父兄,我要救他,救他!我要救別人,更要救李伯陽!拼上一死也要救李伯陽!”究竟怎樣救他呢?他沒有主意,他赤手空拳的去救他嗎?奪過匪徒們的刀來和他們生拼硬鬥地去救他嗎?不能,不能,他們人多,而且都拿槍帶刀,那樣不僅會救不出他來,而且會自己白白送死;那樣不但不是搭救李伯陽,而且是加快李伯陽的死亡。怎麼辦呢?怎麼辦呢?這到底應該怎麼辦才好呢?那邊劊子手正在刀起刀落地殺人害命,霎時李伯陽就有喪生的危險,時間不允許他往下多想,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