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越來越大,以致大得嚇人。灰灰暗暗的背景上,飛舞著稀疏的“蝴蝶”。有幾隻“蝴蝶”飛進了人們的衣領,咬著他們的脖子,使他們感到又涼又疼。
人群一直往東,一直往東,然後拐彎向北,往靠河村一帶村莊走去。
生死線上
天黑以後,李耳他們一群人在靠河村上住了下來。
這是一個北靠渦河,東西狹長的村莊。莊上幾十戶人家聽說匪兵將要到來,在天黑之前早已逃光。整個村莊上住滿了從各處匯來的土匪隊伍,連欒豹直接率領的土匪老營也扎到這裡來了。李耳他們所住的是一個大戶人家的大院子。這裡有東廂房,西廂房,坐北朝南的後堂樓。堂樓東山牆外,是一間做廚房用的小草屋;西山牆外,是一個長著幾棵小樹的柴禾園。照著堂樓門口當院里長著一棵枝杈剛硬的老棗樹。此時,堂樓、東、西廂房,都已住滿了人。
東廂房裡。兩隻破碗裡盛著獸油,粗大的麻捻,紅黃色的火頭催著黑煙。李耳等一長串十七個“狩獲”,和另外幾串繩上的“狩獲”們,一個個背靠著牆,坐在陰冷的牆根子上。勾著頭,睜著眼,一聲不響。一個手持棍棒的黑色匪徒,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他不准他們睡覺,不准他們擠眼。這叫做熬“狩獲”。他要把他們熬得七死八活,完全失去逃跑的能力,要叫他們在難熬難撐的情況下趕緊給家裡捎信,叫他們快快拿銀,來把他們領走。一個名叫狗孩的年輕人,困得實在難以支援,剛一栽嘴,被那匪徒照頭打了一棍,只聽“梆”的一聲,鮮血流了一臉。
此時,堂樓門口,有個上了歲數的匪徒,把一面寫有“吳”字的旗子用一木棍插好,別在門頭上面。今日他們派人和吳國軍隊去取聯絡,經許可,他們已被編入吳國軍隊的雜牌軍。他們準備從明日開始,正式打出吳國軍隊的旗號。他們打著吳軍的旗號去當土匪,正可體現在此多事春秋兵匪一家的道理。這個時期,不管是楚國,不管是吳國,不管是晉國,也不管是秦國,哪個國家的軍隊都免不了燒殺搶掠,姦淫婦女,就連號稱正義之師的齊軍也無不如此,真乃人心邪惡,沒有多少好東西!
一個光脊樑漢子,被兩個兇惡的匪徒從後堂樓裡推出。三支火把把整個院子照得通明。
“晾狩獲啦!”一聲駭人的喊叫,三個屋子裡“狩獲”們在黑色“軍爺”們的監督下,從三個屋子門口魚貫而出。他們分別排成“一”字,分別在東、西屋,後堂樓的前牆根上蹲好。
光脊樑漢子被一匪徒推推搡搡著往當院走。只見他雙臂背起,被一條長長的麻繩緊緊的綁著,披頭散髮,滿臉血汙,上身一絲不掛,下身穿一件爛得嚇人的燈籠花褲。匪徒們推著他往一棵大棗樹底下走。他不敢反抗,但心裡很不情願。其中之一的一個壯大匪徒,用一隻手摳著他的脖子,狠著勁,猛地一推,把他推得栽到地上,弄得他鼻口出血。壯大匪徒很快地抓住他的頭髮,把他從地上拽起,推到棗樹底下。他們把長繩從一股粗大的棗樹股上甩過去,抓起長繩的一頭,咬著牙硬往上拽。光脊樑漢子離地而起。他雙腿蹬空,被越拽越高,直到挨著那老樹股子才停在那裡。天寒地凍,雪花半天一個地落著,嗖嗖的北風象尖利的刀子,劃破他的皮,割進他的肉,扎進他的手指,穿進他一顆流著鮮血的心。他渾身哆嗦,嘴裡發出難以忍受的痛苦的聲音。
一個匪徒大聲說天氣奇冷,北風越刮越緊,吊在樹上的光脊樑漢子,起先是雙腿動著,嘴裡發出聲音,後來是渾身蹴成一個硬硬的蛋蛋,進入了麻木的半昏死狀態,一點聲音也沒有。那個壯大的匪徒,看到這種情況,掂一個大腿粗的木棍,走到棗樹底下,照著他的腰窩,拼命地搗了一下“哈哈哈哈!”匪徒們開心地一齊狂笑了。
蹲在牆根上的“狩獲”們,先是毛骨悚然,後是頭暈眼黑,提到喉嚨眼上的一顆顆跳動著的心也被打碎了。李耳的心哆嗦得不做主兒,他不敢抬頭往棗樹上看。他是個有膽量的人,他不是不敢看,而是不忍心看。他的一顆善心流血了,他想匪徒們見那吊著的漢子一聲不響,認為他確乎是真的死了,就把他從棗樹股上謝下來。漢子渾身麻木,雙腿再也不能伸直。摸摸胸口,僅有微弱的跳動。他們架起他,拉拉著,往堂樓裡走去了。
一個漢子剛被拉回,另一個光脊漢子又從西屋被拖出來了。……
正當善良的人們用極大的力量忍受人給人制造的極大痛苦的時候,堂樓裡幾個專給善良者製造痛苦的惡人正在盡情地享受人們用極為痛苦的代價製造出來的極大“歡樂”。野獸是靠食別類動植物而生存的,人(惡人)是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