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不行麼?”因為剛才他把思想都集中到鐵悶子車上,沒有想出好門道,現在竟從另外一節車上把問題解決了。他感到說不出的高興。直到這時,才發覺屋裡完全黑下來了。
已經將近七點了,他忙點上燈,從床底下,摸出一個虎頭鉗子,插在皮套裡,掛在自己的褲帶上。用一根寬布帶緊緊的紮了腰,因為這樣行動更利索些。他又掖了手槍,吹熄了燈,就出去了。
他想了一下,就一直到西頭小坡家裡。這是一個很破的小院子,幾間草房,像經不起風吹雨淋,斜歪著要塌下去的樣子。屋門口在冒著火光,顯然他家晚飯吃晚了。
“小坡!”老洪喊了一聲。
“誰呀!”一個十六七歲的細長個子的青年,從屋裡走出。看著他那敏捷的動作,簡直是竄出來的,顯然他是個機靈的小夥子。
一見老洪,小坡便撲上來,握著老洪的手說:“洪哥,你找我麼?”
“你還沒吃飯麼?”
“又要斷頓了,今晚只能給媽媽煮點稀粥吃,媽媽病剛好,日子真難過!”
“有病沒啥吃能行麼?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呢?”老洪從腰裡掏出兩塊五毛錢,“去,兩塊錢給媽媽治病,零錢給你兄弟和妹妹買點煎餅!我腰裡只有這些了!”
“這哪能行呢!洪哥!”小坡感動的不知說什麼好,“老是花你的錢,上次媽有病,虧你付了藥錢,沒吃的時候,你總買煎餅送來!洪哥,我怎麼報答你啊……”
“你快別囉嗦這些了!”老洪把小坡的話截住,“難道我很喜歡聽你這些話麼?快把錢放下,走!我找你有點事商量。”小坡大大的眼睛裡冒著感激的淚花,把錢送回屋裡,就出來拉著老洪的手走了。老洪把他拉回炭廠小屋,把燈點上。“今晚有炭車麼?也該弄兩包炭了!”小坡問老洪。
“一會我去搞車,你跟我去好麼?”
“好!太好啦!你一定帶我去啊!”小坡平時是個快樂的青年,嘴很巧,小戲他聽一遍,就會唱了,只是生活的困難,常使他皺著眉頭。現在聽到老洪要帶他去搞車,他臉上又浮上笑容了。
“你有膽量麼?”老洪鄭重的問小坡,兩眼像兩道電光樣瞪著小坡。膽小的人都會在他這眼光下耷拉下眼皮。
“有!”小坡沒有躲避老洪的眼光,肯定的回答,“我只要和洪哥在一起,就什麼也不怕!”
“行!”老洪點頭說,“我叫你辦點事,你能辦到麼?”“能!就是上刀山我也能去!”小坡說,“你救過我的命,你對我好!洪哥,這些話你不愛聽,一句話,你相信我吧!”“好!我相信你!”老洪從桌上拿過兩個饅頭,一段鹹魚,“你快吃飽,我再告訴你要作的事!現在已快八點,時間快要到了。”
小坡吃著饅頭,老洪慢慢的對他說:“事情很簡單,你拿一把小鐵鍬,偷偷的穿過車站西邊那個橋洞,到鐵道南沿,找一個小坑趴下。等九點客車往西開過去以後,你就沿著鐵路南沿往西走,看到從車上擲下的東西,你就撿起來,擲什麼撿什麼。把它撿到稍遠的掩蔽的地方。我到王溝站東三空橋就下來,回來找你,擊掌為號,記住了麼?”
“記著了!”小坡笑著說:“原來就這麼點事呀!”“要緊的是任何人都不叫知道!”
“好!任何人都不叫知道!你放心就是!”小坡再度表示決心。
“時間到了,八點了,還有一個鐘頭,那麼,咱們走吧!”他們從莊西頭,向野外走去。天很黑,風很涼,遠遠的車站和煤礦上一片雪白的燈光。
在漆黑的路上,小坡提著鐵鍬,低低的對老洪說:“洪哥,聽說你要拉隊伍打鬼子,我要跟著你幹呀!上次敵人來時,你們走了,你嫌我小,沒帶我,我在家哭了一整天!”
“今後,有你乾的就是。”
在橋洞那裡,他們分手了,遠遠的車站上當當的在打點,這說明火車從嶧縣車站開過來了。老洪向東靠近車站西頭;小坡往西走出一里多路,在路基下沿,一塊窪地的稀草裡趴下了。
在棗莊車站西半里路,揚旗①外邊,老洪在路基斜坡上,一叢黑黑的小樹棵子裡蹲下,耳朵聽到遠處一陣汽笛響,車站上一片嘈雜聲,機車上的探照燈射過來,灰黑的路基上像披上一層薄薄的白霜。他知道是客車進站了,客車在棗莊站停五分鐘,然後就開過來了。
——①是車站外邊的號誌,上邊裝有紅綠燈,如果揚旗不發綠燈,火車就不能他不自覺的摸摸懷裡揣著的上了膛的手槍,由於緊張,心裡一陣跳動,平時他扒車都是以一種輕鬆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