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氏正坐在她的下首,聞言頓時花容失色:“這可不得了。王后,蜀中那個地方,去了豈不是另一個公子通?”
羋姝頓時暴怒,啐了她一臉:“閉嘴,你敢詛咒我兒?”
景氏大驚,連忙告罪,踉蹌退了出去。
羋姝急切地抓住了玳瑁,說話都不禁帶了哭腔:“傅姆,你說怎麼辦?”說著,她不禁咬牙切齒,“又是那個張儀的提議。此事必有羋八子從中作祟。這踐人,她是想要我子蕩的命啊!”
玳瑁目露兇光,道:“王后,如今也顧不得了,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羋姝猶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玳瑁冷笑:“咱們就先下手為強,去了她的根苗。”見羋姝神情不定,忙勸道,“王后放心,有些事老奴來做,不必髒了王后和公子的手。”
羋姝凝視玳瑁,神情漸漸轉為凜冽,冷冷地嘆了一聲:“罷罷罷,是她不義,不是我無情。”
這一日,女醫摯採藥歸來,走過迴廊時,忽然背後有人叫她道:“醫摯。”
女醫摯回頭,看到玳瑁從廊後繞出,對她道:“醫摯,我這裡有你的一封家信。”
女醫摯正自不解,玳瑁已拿出一封魚書交到她手裡,神秘一笑,便走了。
所謂魚書,便是將帛書夾在兩片木簡中,又將木簡做成魚形,以喻隱秘和迅速之意。女醫摯回了房間,拆開魚書,卻見一片帛書中盡是斑斑血跡。她開啟那帛書,裡面便跌出半根手指。她顫抖著拾起手指,看完帛書,整個人便如風中秋葉,抖得縮成一團。
她最怕的一天,終於來了。
她人到了秦國,可她的兒子、她的丈夫還在楚國,還在楚威後的手中。
如今,故技又重施。這一番,她是否還要違背良知,再度成為惡人的工具呢?
孰去孰從,誰能夠告訴她方向?
一月之後,大軍集結,整裝待發。秦王駟準備宣佈入蜀的人選,嬴蕩亦已做好出徵的準備,只待一聲令下了。
這一日,天氣炎熱,女醫摯提著藥罐,進了常寧殿西殿。
嬴稷正坐在堂上捧書苦讀,見女醫摯提了藥罐進來,抬頭道:“摯婆婆,這是什麼?”
女醫摯道:“這是避暑的藥茶。季羋吩咐,公子夏日行走烈陽之下,容易中暑,讓我熬些藥茶給公子喝。”
嬴稷道:“好,我這就喝。”
女醫摯倒了藥茶,嬴稷正準備端起藥碗喝下,忽然聽到室外羋月的聲音傳來,便放下碗站起來,恭敬侍立相迎:“母親。”
薜荔掀起簾子,羋月走了進來,見女醫摯也在,倒是一怔:“醫摯,你也在啊。”
嬴稷詫異道:“咦,母親,不是您讓摯婆婆給我熬避暑藥茶喝的嗎?”
羋月臉色微變,笑道:“哦,既是避暑藥茶,大家都喝一碗吧。薜荔,你叫女蘿也進來喝一碗。”
薜荔道:“是。”
女醫摯臉色一變,道:“慢著。”
羋月道:“怎麼?”
女醫摯道:“這、這藥茶我原預備著給公子稷用的,所以沒準備這麼多。”
羋月神色不動:“哦,這倒無妨,你再去熬製一些來就是了。”
女醫摯臉色蒼白,只得行禮道:“是。”就要往外走去。
羋月忽然叫住了她:“醫摯。”
女醫摯抬頭回望,目光中盡是不捨和淒涼。
羋月道:“醫摯,我是你接生的,子稷也是你接生的。我們相識這麼多年,從楚國到秦國,從我母親開始,你服侍過我們祖孫三代,名為君臣,實同骨肉。這些年來我們是怎麼過的,你一直跟我們在一起,都看得到。你究竟有什麼為難之事,不能同我們說?”
女醫摯悽然苦笑:“是,這些年來,我們一直是一起走過,我服侍季羋的時間,比和我親生骨肉在一起的時候更長。我親手接生公子,眼看著他從一個嬰兒長到如今這樣一個英偉少年,看著他如此單純地待我如親人,你以為,我會怎麼做?”
羋月臉色一變,失聲道:“醫摯……”
女醫摯微微一笑,身子一軟,便已倒下,嘴角有一絲黑血滲出。
羋月搶上前,扶住了女醫摯,叫道:“醫摯,醫摯,你怎麼樣了?”
嬴稷也撲上去從另一邊扶住女醫摯,叫道:“摯婆婆,你怎麼了?”
女醫摯眼淚緩緩流下:“我這一生,身不由己,總是要被迫做一些違心的事。幸而神農祖師庇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