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嶺見是下毒的方子,也不知是給誰的,於是稱藥,配藥,在落雁城裡時已駕輕就熟,然而武獨用的藥卻別具一格,大寒與大熱用在一個方子裡,更有許多隱毒。
“這是做什麼用的?”段嶺問。
武獨停下動作,看了段嶺一眼,段嶺意識到自己不該問。
“再問一句。”武獨說,“配好以後便先拿你來試。”
段嶺沒有說話,武獨突然想到這小子連死也不怕,自然無所謂,嘆了口氣,覺得還真的拿他沒辦法。
段嶺配完後開始研磨,把藥混成粉,加蜜調丸,再以火焙。他猜測這是一種暗毒,服下之人也許並未察覺,然而需要定時服食解藥,否則便會毒發身亡。
“你是不是正想著,你連死也不怕,自然不怕我毒死你?”武獨隨意一瞥段嶺,又說:“我有的是辦法,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段嶺嘴唇動了動,想說沒有,稍稍牽起的嘴角卻突然激怒了武獨,他把筆一擱,上前揪著他的衣領,冷冷道:“笑什麼?你在笑什麼?”
段嶺一緊張,眼裡現出恐懼,武獨突然覺得這眼神彷彿在哪裡見過,卻記不得了。
所幸武獨大部分時候都是色厲內荏,只是狠狠地威脅他幾句,便又放開他,命令他去幹活。只要段嶺不吭聲,不去主動招惹他,武獨也不會閒著沒事幹來找他的麻煩。
整整一天裡,段嶺俱在想接下來要怎麼辦。他想起武獨與鶴老的對話,其中提到了一句“太子”,也就是說,父親死後,大陳有了太子。這太子不大可能是他的兄弟,再聯絡到郎俊俠下的毒……段嶺忽然有了一個想法,這想法令他覺得不寒而慄……
莫非是父親死後,郎俊俠找了個人來冒充自己?牧曠達知道這事兒嗎?如果他與郎俊俠合謀的話,那自己在丞相府裡的事,絕對不能讓郎俊俠知道。可是如果牧曠達知道,那麼在自己找來的時候,郎俊俠為什麼不把他交給丞相,而是直接下毒拋屍呢?
段嶺據此得出一個極其大膽的假設,雖然離譜,卻八|九不離十:郎俊俠瞞過了所有的人,帶回來一個假太子,牧曠達對自己的存在是不知情的。再據此推測,父親死後,牧曠達本以為大權在握,原本想著控制住四叔,就能把持朝政,沒想到被突然出現的假太子擾亂了佈局,所以,現在手上配的毒|藥是對付誰的?
段嶺心念電轉,如果事實如自己所猜測,那麼自己生還的機會將非常大,畢竟就算留在西川,退一萬步說,哪怕郎俊俠知道自己還沒死,也不敢貿然進丞相府來殺人。
待在武獨的身邊,是目前來說最安全的選擇,接下來就是求證自己的猜想,再確定下一步怎麼走。
段嶺一旦清醒過來,腦子還是動得很快的,他一邊把藥材打成粉,一邊在內心轉過無數個念頭,連太子會不會是真的都考慮到了。若說父親回朝後,愛上了誰,留下一個遺腹子,也有可能……不,不大可能,不說他爹的為人,就算真的有太子,也必然是個小嬰兒,犯不著這麼大動干戈地去下毒對付,而且,這明顯是成年人吃的藥。
正在這時,一名少年來了側院。
“武獨!”那人瞥見段嶺,愣了一愣,好奇多瞥了他幾眼。
段嶺見少年眉目俊俏清秀,衣著不凡,心想多半是有點身份地位的,身邊沒跟著小廝,多半是有事相求<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武獨起身出去,朝那少年說:“牧公子。”
那人正是牧曠達之子牧磬,上下打量段嶺幾眼,頤指氣使地朝武獨說:“麻煩你配個藥。”
“未有丞相命令,不能給您配藥。”武獨說,“若要用毒,須得有丞相手書或口頭吩咐。”
牧磬遞出一張方子,武獨卻只不接,牧磬眉頭皺了起來,不悅道:“你當真不配?”
武獨沒說話,靜靜在廊前站著,牧磬隨手把紙一扔,那方子飄來飄去,落在地上,牧磬說:“想想清楚,給你三日時間。”
牧磬也不等武獨答話,便轉身走了。
武獨氣得發抖,片刻後,躬身把那方子撿了起來,扔在案上。
段嶺這邊焙著丸,擦乾淨了手,看了一眼那方子,起初他心想有什麼藥不能去外頭配嗎?一看果然,是種烈性的催情散。
“配嗎?”段嶺問。
武獨坐在榻上,提壺倒了杯茶,冷冷道:“滾。”
段嶺便把藥方收起來,焙完丸子,武獨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