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她在浴桶裡浸泡半個時辰,直泡得肉皮快掉下一層,他的氣息仍是揮之不去,似一股頑固的妖氣,沁入了心骨。
那吻,亦是縈繞腦際,害得她徹夜難眠逆。
十五年來,她恪守本分。
似頂著一碗水踩了高蹺練雜耍,平穩向前,戰戰兢兢,不容自己有絲毫錯漏,不容自己搖擺不定。
她這樣努力而乖巧,一心做好徐家的女兒。
徐家二老對她的養育極是盡心,請了最好的師父教授她琴棋書畫。
她不敢貪玩,不敢懈怠,不敢輕慢。
他們為她規劃好的路,她便乖順地往前走——將來做上官家的兒媳,相夫教子,與世無爭,從此淡看生老病死。
這兩年,她感覺到自己老得特別快,明明十九歲,卻似看破了紅塵。
成婚,生子,年老色衰,對於她來說,都是一個蒼白的過程茶。
就如年幼時,在檀香嫋嫋的庵堂裡,被燻得眼睛睜不開,卻至今記得讀的那句經文……
愛別離,怨憎會,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然而,驚宸一出現,就讓她生了貪念,將她拉進似痛似甜地水深火熱之中……
那男子,有可怕的魔力。看他一眼,就想一直看下去,吻他一下,就想一直沉溺在他懷裡,一眼重逢,便奢望轟轟烈烈的未來。
可是,上官修明,她的未婚夫……
在算盤上撥弄良久,這筆帳算不清,反而把腦子算成了一團漿糊。
她不曾忘記,所有的官員跪在長階之下,懇求皇上將皇后逐出靖周的一幕,縱然皇后娘娘當時已有兩個子嗣,亦是那般煎熬……
她定要嫁給上官修明,所以,忍不住放任自己,沉溺思戀,淚,一滴,一滴奪眶而出。
眼前,賬本成了他深邃的綠眸,指尖忘了算盤珠子的觸感,取而代之地,是他肌膚上的滾燙柔滑。
“驚宸……”她有些恍惚地嘆了口氣,淚花無奈地滾出眼眶。
“在想我?”
“實在不願這樣,恐怕,這相思病已然併入膏肓。”
她縱容了自己的衝動,指尖撫過他的眉眼,視線亦是如筆,細細地描畫他絕美的五官。
“其實,我明白,你出現是為了保護我……”
“傻丫頭!”他忍不住意外於她的柔順與溫柔。
吻去她的淚,傾身向前,鼻尖親暱抵住她的鼻尖,兩人呼吸痴纏,他頓時亂了方寸。
“你雲遊天下,一定見過許許多多的美麗女子,為何非要回來找我?!”
她痴怔地凝視著他,梨花帶雨,話語柔緩,並不期許他的回答,更似自言自語。
“世間千嬌百媚,都不及我的初心。所以,我才回來!”
“我是孤兒,父母出身不明,還有可能是罪臣之後,我……怎配得上你這靖周儲君?”
“你若介意我的儲君身份,我願放棄天下,讓老三老四去當。”
他捏住她的下頜,疼惜而狂喜地吻她,貪婪品嚐這專屬他的甜蜜。
暈眩之中,無助的淚水盈滿眼眶,她毫無依靠,只能用雙手,緊緊環繞著他的雙肩。
轉瞬,她輕盈的身子被突然抱起來,擱在了桌案上,衣袍傾散,肌膚接觸空氣,陡然一片清涼,又被他暖熱的大掌撫過……
她戰慄地嬌喘,腦子陡然轟——清醒過來!
這不是相思至極的幻想,她能摸到他,吻到他,碰到他……
老天!他——是——真——的!
手按住了他的胸膛,掌心下,咚咚咚咚,敲打著她的心脈。
她驚嚇過度地“啊”了一聲,猛然用力,迅疾推開他,顫抖著裹了衣袍,落荒而逃,縮到了牆角里。
驚宸正欲罷不能,被這突然一推,蹲坐在椅子上,瞧著那恐慌似鴕鳥的背影,心頭微痛,哭笑不得。
“你還是迷糊些更好一點。”
門外,丫鬟大聲地通稟,“小姐,上官少主來了!”
事實上,上官修明已然到了有一會兒,而且,是因急事而來。
兩個丫鬟想為他敲開門,卻尚未碰到門板,便被強大的力量彈射,摔在地上。
上官修明若有所思地看向窗格里,只看到一團模糊的影子。
詭異的結界,防護了聲音與視線,越是看不清,聽不到,心裡愈加忍不住揣測。
他扯起一個丫鬟,便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