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年華在一天天流逝,難道要如此虛度一生嗎?王安石想到曾子固只比自己年長兩歲,卻早立大志,銳意進取,為國為家,勇挑重擔,自己卻只想著舞文弄墨、遊戲人生,還像一個不懂事的小孩子,這怎麼能行呢?少年之時不努力,將來窮老之時怎麼過呢?
從此之後,王安石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一下子成熟了起來。他不再參加那些無聊的婚喪慶弔之類的活動,而是天天在家閉門讀書,足不出戶。他讀書並不只是為了皓首窮經,而是為了經世致用,像契契:古代聖人,相傳為常嚳之子,母簡狄吞燕卵而生契,曾助大禹治水,又為堯時司徒。和后稷后稷:古代聖人,相傳為周始祖,帝嚳之子,母姜嫄踏巨人足跡而生,初以為不祥,被棄,故名棄,後為堯時農師,後世奉為農神。那樣建立起不朽的功業,名垂史冊。
日漸成熟起來的王安石開始留意儒術,鑽研學問,但並不想做一個不知變通的腐儒。他讀書的範圍極為廣泛,除儒家經典著作外,“自諸子百家之書,及於《難經》、《素問》、《本草》、諸小說,無所不讀”,當然佛教的經典也包括在內。
正當王安石孜孜不倦地埋首於書海之時,王家再度遭逢不幸——一家的頂樑柱王益去世了。王安石的《憶昨詩》記載了他從臨川到江寧的這段經歷:
丙子從親走京國,浮塵坌並緇人衣。
明年親從建康吏,四月挽船江上磯。
端居感慨忽自寤,青天閃爍無停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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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至江寧(2)
男兒少壯不樹立,挾此窮老將安歸?
吟哦圖書謝慶弔,坐室寂寞生伊威。
材疏命賤不自揣,欲與稷契遐相希。
昊天一朝畀以禍,先子泯沒予誰依!
寶元二年(公元1039年),王益的突然去世對王家來說無異於滅頂之災。因為全家一直都是靠王益的俸祿生活,此時不僅家裡的主心骨忽然沒有了,還一下斷絕了經濟來源。父親的去世使得王安石充分認識到了“人生是苦”,也迫使他更加發憤讀書,以求早日得中高科,承擔起一家人生活的重擔。
父親去世之後,王安石和兩個哥哥安仁、安道一起入學為諸生,在此期間,他結識了好友李通叔,還認識了慧禮等僧人。金陵為六朝古都,又是南唐的都城,名剎大寺極多,也有許多著名的高僧。在濃郁的佛教氛圍中,王安石受到了不少的滋養,他認識到人生無常,逝者莫追,父親正是由於追念過世的祖父而哀毀骨立,嚴重損害了自己的身體,以至於過早辭世,他必須吸取這一教訓。人生是苦,只能安然隨順,強求無益,因此他忍受了“三年厭食鐘山薇”的貧苦生活,未讓自己垮掉。
經過數年苦讀,王安石學問大成,終於在二十二歲時高中進士,從此進入了一個新的時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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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學術(1)
綜觀王安石的早年生涯,雖然他生長在具有濃厚佛教氛圍的南方,幼年時期隨父遊歷禪宗聖地廬陵、韶州等地,長大之後又在佛教中心金陵度過了五年時光,受到了佛教的薰染,然而由於家庭出身與社會環境的影響,佛教在他心中只有模糊的、潛在的影子,他並非自幼好佛,也沒有閒居隱逸的念頭。王安石早年的學問與旨趣有兩個中心,一是文學,二是儒學,這兩方面都明顯地受到了他父親王益的影響。
王益的文學成就究竟如何茲不細論。王安石在《先大夫述》中稱王益十七歲時曾將自己所作之文寄給著名文士和政治家張詠,張詠奇之,對王益的文章頗為稱賞,甚至將他的字“損之”改為“舜良”,大有以其為弟子之意。王益二十二歲即中進士,當時以詩賦取士,少年高科也說明其文才之高。王益在四川時多與梅摯相唱和,卒時有詩文百餘篇,今雖不存,但可見其文學確有成就。
王安石更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他天賦極佳,雖然未被視為仲永式的神童,卻也非同凡響,再加上他天生勤奮,少年即好讀書,因此很早就已經在文學上取得了可觀的成就。前述曾鞏對其文章的極力稱讚就足以說明這一點。王安石早年即傾心儒學,雖然他一度厭薄孔孟,專意詩文,但這畢竟只是一個小插曲,對他影響最大的還是儒學,這方面同樣是受到了王益的影響。
無論從哪一方面來看,王益都是一個標準的儒者。他事君忠——雖然一生只為郡縣微職,未能盡展其能,卻並無怨言,而是踏踏實實地盡職盡責,所到皆治。事親孝——奉養唯恐不盡,宦遊常奉親行,只有當四川過遠,朝廷制度又不許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