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柔,還帶著幾分驕傲。
“由於卓也性格敏感,還從小體弱多病,對他來說,死亡並非與己無關。許多普通的孩子不會放在心上的事物,他也會深入思考。而這就是他死亡――自殺的原因。柏木先生,您當時就是這麼認為的,對嗎?”
柏木則之證人重重地點了點頭,答道:“是的。是這樣的。
“好的。下面我要詢問卓也去世之前的情況。您是什麼時候知道他拒絕上學的事呢?”
“在他不上學的第五天,聽我妻子說的。”
“第五天?而且不是卓也本人說起的?”
“是的。說來慚愧,如果不是我妻子告訴我,我真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知道。我工作很忙,休息天也常常要出差或招待客戶。”
“可即使如此,您還是經常和卓也交談,是嗎?”
“你是指剛才所說的那種交談嗎?”
“是的。那些話題相當深入啊。”
“是的。不過那些交談基本都是突發的,譬如一起吃飯的時候,或者晚上睡覺之前,而且都是由卓也主動向我提問的。”
證人歪了歪腦袋,似乎又不知該怎麼說才好了。
“老實說,除此之外的日常話題我們很少談及。比如電視節目的內容、他和朋友間的關係、學校裡發生的事等等。我工作忙,卓也也不愛多說話,因此除了討論問題之外……”
“日常交談的機會很少,是嗎?”
“是啊。可是,父子之間不都是這樣的嗎?我跟我父親就從來不談日常瑣事,只在有急事的時候交談一下。不過,我和我父親之間沒有談過卓也和我談論的那些話題。直到卓也去世為止,我一直認為,我們父子間的交流應該算十分深入並且充足的。”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最後幾乎聽不見了。
神原辯護人也略微放低音量:“我冒昧地問一句,您認為拒絕上學是很嚴重的情況嗎?”
“是的。”柏木則之點了點頭,“對一名學生,而且是卓也這樣尚處義務教育階段的學生,上學是一件義不容辭的大事。不過,對於重要的程度,我,不,我跟卓也都有一些有別於常人的想法。”
“卓也拒絕上學後,您和他交談過嗎?”
“交談過。我去他的房間,和他面對面談了大約一個小時。”
“具體都談了些什麼?”
“首先,我問了他不去上學的理由。”
井上法官眯起眼睛。旁聽者們全都注視著柏木則之。
“卓也回答說,因為太無聊。”
“因為太無聊。”神原辯護人重複道。
“是的。我預料到他會這麼回答,因此我並不感到驚訝,只是想問清楚,到底哪裡無聊了。”
“卓也是怎麼說的?”
“或許有點對不住老師們,卓也他對上課內容不太滿意。”
“如何不滿意呢?”
“說老師授課要照顧成績不好的學生,對他而言太簡單了。”
證人這才注意到旁聽席上有這麼多人在聽。
“用卓也的話來說,待在那樣的學校裡,會變成傻瓜的。”
井上法官眨了幾下眼睛,往上推了推銀邊眼鏡。
“我問他是否想轉學,卓也說他沒有這方面的打算。他覺得學校這種體制本身就很沒意思,他只想一個人思考一陣子。我覺得這樣也不錯。”證人繼續說,“就像我剛才講過的那樣,卓也既早熟又較真,在有些家長看來或許還十分任性。我也曾經大動肝火,找出很多歪理來訓斥他。”
“在那次談話中,您沒有訓斥他嗎?”
“沒有。卓也對‘學校’這一體制本身提出疑義,表示不願意上學,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所以我剛才說,他會拒絕上學,多少也在我的預料之中。我對此並不感到震驚。”
這還是頭一回聽說。禮子用餘光掃了一眼茂木悅男,發現他身子前傾,正聽得入神。
“卓也是小學五年級時轉學到這裡來的。他之前在琦玉縣上學。那時,他成績很好,跟同學們相處融洽。”
因此,卓也討厭轉學。
“我還以為,他是因為要和朋友分手覺得難過,可他說不是為了這個。準確地說,他並不討厭轉學,而是想借此機會不去上學。”
“這是為什麼?”
“那時,他給出的理由也是‘無聊’。他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上學?做老師的為什麼總是那麼盛氣凌人?他說,老師只是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