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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元機是在沉沉的昏睡中被吵醒的,他原本以為自己就會在這樣的意識模糊中直接被拿走最後的那點壽命,著實沒想到還會被人很粗魯地弄醒,再次面對這個紛亂的世界。
可是……眼前又是在幹什麼?
他渾渾噩噩地看著眼前晃動不停的人影,聚焦了好一會,才看清自己正被幾個骨瘦如柴的人反擰兩臂跪在地上,梁崇光在另一邊被幾個同樣灰頭土臉的人扯著,還有一個刺耳的女人聲音,正在大聲說著什麼……啊,原來是皇后。
“鬱元機設計陷害太皇太后,將忠臣良士趕離朝堂,將皇帝孤立起來……”
許飛媛正站在人群的前沿,指著鬱元機一條條羅列著他的罪狀,不經意的一眼間,她發現鬱元機醒了,正茫然地看著自己。一愣之下,她很快又揚起一抹惡劣的笑容,更加大聲地對身後的人叫道:“如果不是他,朝廷不會腐敗成這個樣子!如果不是他,你們的親人就不會餓死!罪魁禍首就在你們眼前,你們難道不想殺他嗎?”
流民把他們三人圍在中間,起初面對著身份尊貴的梁崇光和鬱元機,還出於對皇權本能的卑微而意外的有些手足無措,不知該幹什麼,這時耳聞著許飛媛的誘導,那些木訥的目光又再次變得兇厲起來,不知是誰首先呼應道:“對!先殺了他!先殺了這個奸臣!”
然後就是第一下重擊,鬱元機還沒弄清攻擊自己的是什麼東西,就感到後背上像被落石砸了一般,鈍痛感一下子把他壓在了地上。然後就是第二下、第三下……流民們胡亂無章法地將手裡的東西一一招呼到他的身上,不知道是故意的,還只是無意識的拖延他死亡的過程。
這個時候,他才有些想明白了前因後果。怕是許飛媛不知怎麼歪打正著地發現了自己和梁崇光,決定把她一輩子的怨恨都趁這個時候宣洩個痛快了吧。只不過……都到了這個節骨眼了,這個女人還執著於這些,可真是痴情啊。
鬱元機扯了扯嘴角,不為人知地淡淡一笑,名聲……身體……於他早就無所謂了,反正都要死了,不妨讓這些被自己攪亂命運的可憐人發洩一下。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異常的平靜,就連痛感也像是離得很遠的模糊存在,無法在他的內心裡掀起一絲波瀾。
溫熱的液體順著脖子和臉頰不停流著,很快,他的意識又回到之前那飄飄蕩蕩無處著落的狀態,眼睛雖然還睜著,可眼前的影像已經重新模糊起來,只是還能看到身邊那個明黃色的身影,似乎拼命想要靠近自己。
“放開他!我才是皇帝!我才是下所有命令的人!我才是罪魁禍首!”梁崇光在掙扎之間大聲喊著。眼前的鬱元機在暴行之下一動不動,讓他又想起他在自己面前憤恨的指責和無力的後悔,他知道鬱元機已經絕了生念,但他答應過陸寧音照顧這個師弟,至少他不能讓他是這個死法。
可是群情激奮的民眾根本聽不見皇帝的聲音,梁崇光只好轉首衝許飛媛喊道:“你做什麼?事到如今你為什麼還要做這種多餘的事!”
“因為他不配!”許飛媛厲聲厲色地扯住梁崇光的袍角,“不配安安靜靜的死,更不配死在陛下的身邊!”
這一句吼完,她又忽然輕柔了下來,將自己的臉蹭在梁崇光的胸膛前,“陛下,我才是真心愛你的啊……崇光哥哥,飛媛才是對你最好的人啊,你別擔心,飛媛會陪你的,陪你到任何地方,你不需要那個下賤的人,只要有飛媛就好了……”
暴亂的民眾近在眼前,隨時都可以順手解決她的性命,可許飛媛卻好像恍然未聞,梁崇光一扭身體想要擺脫妻子的揪扯,禁不住煩躁道:“我不需要你!從來就不需要你!你為什麼硬要插進來?為什麼不能放過我!”
“胡說!你胡說!”許飛媛的面孔一下子又猙獰起來,變臉色就好像翻動書頁般簡單,喜怒之間透漏著一種失控的瘋狂,“你是愛我的!愛我的!你娶了我啊!你答應過太皇太后會對我好的啊!你說過,並蒂花開,牽雙心結……崇光哥哥都忘了嗎?”
“你……”居然還會把大婚時違心的情話放在心裡,梁崇光想說這簡直不可理喻,可許飛媛卻忽然又鬆開他,一臉頓悟了的神情。
“是啊,陛下只是忘記了……”她彷彿進入了一個只屬於自己的世界,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不停唸叨道:“陛下日理萬機,偶爾忘記對飛媛的承諾也是情有可原的,現在,陛下什麼都不用忙了,飛媛會陪著你的……會陪著你的……其他的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