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悲。
這感人的真情,聶小倩站在一旁也為之心酸,暗暗揮淚不已。良久,還是她說了話:“民兒,讓你怡姨歇歇!”
朱漢民這才緩緩站了起來,美道姑皈依三清,出家避世,恬淡寡欲,斬斷七情,她卻也直到如今才收淚,拉著朱漢民問長問短,朱漢民一一回答之後,卻說了這麼一句:“怡姨,您好狠心!”
一句話又賺了美道姑兩眶辛酸淚,帶淚笑道:“憶卿,別讓怡姨傷心,你如今不已見著了怡姨麼?過去,我們不談了,好不?”
朱漢民道:“侄兒不明白您有什麼理由不見侄兒。”
美道姑道:“怡姨總是有理由的,不然怡姨想都快想死你了,哪會那麼忍心?你要知道,怡姨跟你最親,最疼你,便是你容叔也比不過我,至於是什麼理由,這兒太冷,也不是談話之所,我們屋內談去吧,好麼?”
朱漢民點了點頭,任美道姑拉著走向精舍,行走間,美道姑笑顧聶小倩,道:“姑娘,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聶小倩笑了笑,道:“這一點憶卿不如我,我是認準了您絕對不會遠離傅侯伉佰的,投想到竟被我料中了。”
美道姑笑道:“薑是老的辣,看來是一點也不差!”
這間精舍之中,陳設異常之簡陋,大異當年那富貴榮華的香閨,但卻不失雅緻,而且窗明几淨,點塵不染。
坐定,又閒談了幾句之後,朱漢民便急不可特地將阿步多所言說了一遍,並向美道姑查問乃妹小霞的下落。
美道姑靜靜聽完,嘆了口氣,點頭說道:“這件事,只有我知道得最清楚,小霞是落在了親王府,而且是落在了和親王府……”
朱漢民聞言一震,忙道:“怡姨,小霞怎會落在了和親王府?”
美道姑嘆道:“這件事說來話長,要說,便該從當年說起,你知道.當年這位皇上雖然不是好色之人,但他卻很傾慕你娘梅霞的人品才華,所以他一直對你娘很好,不但誥命一品,而且寵愛有加,勝過對每一個皇族親貴,其實,你義父之獨能獲天眷,也不無沾了這一點的光,這件事,皇上曾經私下裡對我提起過,設非那時你娘已是你義父的威侯夫人,只怕早被他弄進宮裡去了,唉,這也怪不了皇上,誰叫你娘她是那樣一個人間絕色奇女子……”
沒想到皇上心中還有這麼一段隱秘。
聶小倩神色泰然,朱漢民卻軒了軒眉,只是兩人都未開口,美道姑話鋒微頓,接著說道:“在小霞十七歲那年,皇上瞞著老佛爺跟皇后,在民間暗下里徼歌選色,徵了幾名民女進宮,不幸的是,小霞就是這幾名民女中的一個……”
朱漢民失聲說道:“怎麼,怡姨,小霍還進過大內?”
美道姑點了點頭,道:“小霞不但被選進了大內,而且壓倒了另外那幾名民女,特邀皇上的喜愛,這本是意料中事,因為小霞長得跟你娘一模一樣,她甚至比你娘還美,也就因為這一點,皇上簡直把她視作拱璧,如獲異寶,一下子就想破格封她為‘令貴妃’,可是不知什麼緣故,訊息走漏,事情讓皇后知道了,就稟報老佛爺逼著皇上又把小霞賜給了和親王,其實,那是皇上打的好算盤,名義上小霞是被賜給了和親王,骨子裡那等於小霞仍在宮裡一樣,他樂得順水推舟,免鬧事,於是,小霞就由大內又到了和親王府……”
朱漢民忍不住急急問道:“怡姨,小霞她如今……”
美道姑眼睛一紅,黯然說道:“你跟小霞雖同母異父,但到底是一母同胞,我不能瞞你,其實,遲早你也會知道的,小霞,她,她死了……”
聶小倩臉色一變,尚未說話,朱漢民已然霍地起,一把抓住了美道姑,顫聲說道:“怡姨,您,您,您怎麼說?”
美道姑低頭悲聲說道:“小霞她已經死了好幾年了!”
朱漢民聽清楚了,但是,他剎時之間也呆住了,俊面煞白,雙目赤紅,一縷鮮血由唇角滲出,只不說話。
聶小倩陡揚沉喝:“民兒,人死不能復生,你定定神,放手!”
朱漢民機伶一顫,霍然而醒,連忙鬆開了抓住美道姑的那隻手,倏地垂下頭去,身形不住顫抖。
聶小倩雖也心中萬分悲痛,震驚異常,絕不下於朱漢民,但是她年事已高,歷事較多,所以她仍能強自忍住,見狀急聲喝道:“民兒,你聽到我的話了麼?”
朱漢民緩緩抬頭,神色怕人,微懂點頭說道:“娘,民兒聽見了,您請放心……”
忽地雙目一睜,赤芒暴射,道:“怡姨,小霞是怎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