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證比較難辦,但畢竟是這個地球上最發達的國家,又有誰不想去一睹她的風采呢;英法德這樣的歐洲強國也不失為一類貴族氣質的選擇,工業革命的發祥之地,中世紀的城堡街道,大教堂上穿越世紀的鐘聲,單是想象便令人神往……
日本,只有日本。王文俊在神馳了五分鐘後,更加看清了屬於自己的路。日本,打工,養活自己,一連串接踵而至的定向思維令王文俊無從多想,這才是符合他的家庭的生存之路。
接下來便是激烈碰撞的角逐。王文俊的父母自然不認可兒子突然提出的不經大腦思考的妄想,十分憂慮雖然經濟條件一般但同樣是嬌生慣養的獨生子能否抗得住異國他鄉的生活,吃苦的本事好像並沒怎麼教養自己的兒子,而80後的小皇帝又怎會願意吃苦,麥當勞,肯德基都還吃不過來呢。
在經過近一個禮拜的反覆爭吵、辯論、角力之後,王文俊坐上了這班飛往東京的航班,並終於夾起了第一筷子的蕎麥麵。涼,是蕎麥麵給王文俊的第一感覺。
“難道這就是日本的感覺嗎?”
到了最後,王文俊以一種近乎著魔的勁頭向父母控訴和強調為何自己一定要去日本,不去不行,不能不去。他不得不將幹了一輩子上班族的父親推上了反面講臺,父親每月領到的死工資是最佳的攻擊物件,而由死工資帶來的一成不變的小百姓生活即是鐵的印證,連粗枝大葉的修飾都不必牽強地加。最終打動父母的就是王文俊對於自家生活水準和社會地位的聲聲控訴,以及強烈的想要改變現狀的迫切願望。他宣稱,如果今日不走出這歷史性的轉折性的一步,他的人生將會和父親一樣,上一成不變的班,領一成不變的薪水,吃一成不變的飯,睡一成不變的床,這種日子他過夠了!厭倦了!痛惡了!
父親那本來就被歲月壓彎的脊背在王文俊的一聲“我不想再像你那樣的活了!”的吶喊中轟然崩塌,心理防線也同時被擊潰,隱藏於心底的久違的躁動被激發出來,他當然不想讓兒子活得和自己一樣,那種渴望改變的念頭其實比任何人都要猛烈,只不過被歲月的浪潮磨掉了銳角,深埋於無數顆的生活砂礫之下。
海面上突然多出了左一顆右一顆形狀各異大小有別的離島,漸漸地越來越多,某些島上還建著幾座甚至十幾座整齊劃一的白色圓筒式建築,王文俊覺得那是一個個大型的儲油罐。
“就要到了!”
王文俊的心頭再一次閃過一陣短促的悸動,與飛機離地時的感覺極為像似。他知道,日本離自己越來越近,或者說是自己離日本越來越近,一個全新的無法預料的生活正邁著步伐朝自己大踏步地走來,那腳步聲愈發地清晰,自己的心跳也被帶成了它的節奏,“撲通撲通”地跳個沒完沒了。
“啊……”
王文俊轉過頭來,大炮舉起雙臂正作伸懶腰狀,一對惺忪的睡眼全然沒有臨場的急迫感,射出的是慵懶閒散的迷離,嘴角甚至掛著一道發亮的口水淌過的印痕。
第二章 咖哩
在雲霄中用幾杯酒液將自己灌迷糊的大炮並沒有引起任何的漣漪,居然連行李箱都不必開箱檢查,提著一雙睡眼(色眼)與正襟危坐的日本女入境管理官不著調地對視了幾眼後便被順利放行,而那個日本女入境管理官的白皙臉頰上則閃過一絲久違的盪漾的紅暈。
沒有喝酒的王文俊也是幸運的,排在他前一個和後一個的同學都沒能逃脫開箱檢查的命運,唯獨他得以倖存下來,不必將大揹包裡的私密逐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還算比較體面地跨入了日本的土地,不至於被剝離到通身精赤的呻吟。
二十多人依次排開,在藤井先生的帶領與莊哈依的圍堵下以一字長蛇陣從日本人設下的關卡有驚無險地透過。莊哈依,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國男人,從口音上判斷應該是江浙一帶的人,人長得很精明能幹,處處透著深不可測的未知能力。藤井是日方代表,而他則是將王文俊一干人等辦到日本的那家中方機構代表。因為他每逢與藤井先生交換意見或交談時都會不停地點頭,口中頗有風情地呢喃著“哈依,哈依”這個連中國人都知曉的日語,而他的“哈依”說得極有特點,其語氣和聲調是他人難以模仿去的,所以沒幾日在同學間便被冠以“莊哈依”的名號,至於本名倒沒有誰去在意了。
“你看這傢伙,那神態舉止和周圍的日本人怎麼那麼像,這一落地日本,他整個人都活過來了!”大炮在王文俊耳邊低聲說道。他有些看不起這個莊哈依的做作,私下裡更是把他稱為倒騰人口的,就是不好意思叫他“人販子”就是了,因為那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