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一看到顯然受了重傷的弗蘭克·帕克蘭德,馬特震驚
不小。紮在那印第安人相貌的收款員身上的那把刀子,也叫他
毛骨悚然。那個死人,馬特並不認識,但是帕克蘭德卻是他的
朋友。副廠長和領班雖然吵過幾次嘴,有一次,在一年前,還
破口大罵過,可是,這樣的爭吵都是工作的壓力引起的。平時,
他們倒是彼此中意,相互尊敬的。
恰恰就在這個時刻,馬特·扎勒斯基感到呼吸突然急促,
胸口突突一陣跳動,好象裡面有隻鳥正鼓著翅膀想飛出來。這
感覺不由他害怕起來。他嚇出了汗,許多年前,他乘著
B…17F
轟炸機,飛在歐洲上空,德國人的高射炮向上一陣飛射,他也
是這麼樣害怕來著,當時他知道怕的是什麼,現在他也知道怕
的就是死。
馬特也知道,大概是哪種病發作了,少不得治療。他好似
第三者一般琢磨起來:他要打個電話,不管來的是什麼人,不
管他們怎麼樣辦,他也要請他們去把巴巴拉找來,因為他有話
要告訴她。他說不上究竟要講什麼,但要是她來了,自然有話
說的。
糟糕的是,他一想妥當,剛伸手想去打電話,誰知再也動
彈不了啦。他身上發生了什麼奇怪的變化。右邊半側絲毫知覺
也沒有了;彷彿手腳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都到哪兒去了。他想
叫喊,可是,萬萬沒想到,也真正急死人,竟然喊不出聲。他
再試一下,也是喊不出一點聲音。
這下他知道他要對巴巴拉說的是什麼話了,是要說雖然
他們吵過鬧過,可是她仍舊是他的女兒,他愛她,正象以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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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母親一樣的愛,有好多地方巴巴拉就跟她母親一模一樣。他
也要對她說,目前這場吵嘴要能想個辦法了結掉,那麼從今往
後他會盡力更好地瞭解她和她的那些朋友……
她母親一樣的愛,有好多地方巴巴拉就跟她母親一模一樣。他
也要對她說,目前這場吵嘴要能想個辦法了結掉,那麼從今往
後他會盡力更好地瞭解她和她的那些朋友……
後來,那天晚上又一次把救護車叫到了廠裡。
“你總明白,”第二天,福特醫院的醫生對巴巴拉說,“你
父親以前中風過。”
她告訴他說:“我現在知道了。到今天才知道。”
這天早晨,廠裡秘書艾因菲爾德太太很過意不去,報告說,
幾個星期前,馬特·扎勒斯基得過一次輕度中風,她就開車子
送他回家,他叫她什麼也不要講。公司人事處把這訊息轉了過
來。
“聯絡起來看,”醫生說,“這兩次事件合乎典型症狀。
”
他是個專家,心臟學家,有點禿頂,臉皮白中泛黃,一隻眼睛
下面有點痙攣。巴巴拉暗自想道,他跟許多底特律人一樣,那
副模樣象是工作得太辛苦了。
“如果我父親沒把第一次中風瞞過不講,現在情形會不會
有點兩樣呢?”
專家聳了聳肩。“也會,也不會。他雖然會早一點得到藥
物治療,不過最後的結果可能還是一樣。總而言之,目前這問
題是屬於學術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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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們在醫院特別護理小組的附屬病房裡。透過玻璃
窗,她可以看到裡面有四張病床,一張床上躺著她父親,有根
紅色橡皮管,一頭插在他的嘴裡,一頭連著近邊一隻架子上的
灰綠色呼吸器。呼吸器均勻地呼哧呼哧響著,在代他呼吸。馬
特·扎勒斯基眼睛倒是張著,醫生跟她講過,雖然她父親目前
在接受鎮靜治療,不過以後他肯定看得見聽得出。巴巴拉不由
得納悶,他父親是否發覺,那個也在彌留之際的年輕黑種女人,
就睡在靠他最近的那張床上。
這時他們在醫院特別護理小組的附屬病房裡。透過玻璃
窗,她可以看到裡面有四張病床,一張床上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