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他們隔著辦公桌,面面相覷。
“我很想聽聽,你對於發生的那件事是怎麼解釋的,”副
廠長說,“可別浪費時間,因為照這上面看起來”——他手指
摸了摸蓋著紅火漆印的申訴書——“你給我們大家搞出了件棘
手的事啦。”
“才不是我搞出來的吶!”帕克蘭德朝上司瞪了一眼;烏
青塊上方的臉漲紅了。“有個傢伙給我開除了,因為他揍了我。
還有,我打算一不做,二不休,你要是有點膽量,講點公道,
最好還是撐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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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特·扎勒斯基把嗓子扯得彷彿公牛吼叫,這是他從工廠
車間裡學來的。“別那麼胡說八道,快給我住嘴!
”他可不想讓
事情鬧得不堪收拾。他比較講理地嚷道:“我剛才叫你平平氣,
說的是真心話。時機一到,我自會決定撐誰的腰,為什麼要撐
腰。什麼膽量啊公道的,你可別再胡扯了。懂嗎?”
他們互相瞪著眼。帕克蘭德首先垂下眼簾。
“好吧,弗蘭克,”馬特說。“再從頭來吧,這一回,你可
要一開頭就跟我說實話。”
弗蘭克·帕克蘭德這個人,他認識很久了。這個領班為人
清清白白的,對待手下的人也一向公正。他會這樣惱火,一定
出了什麼不同尋常的事。
“當時有個活搞亂了,”帕克蘭德說。“那是方向盤支柱螺
釘,就是那小夥子乾的;想來他是個新手。他擠到第二個人那
兒去了。我要那個活恢復正常。”
扎勒斯基點點頭。這類事是經常發生的。派定擔任某項專
門工種的工人,在每一道工序上,比規定的時間多花了幾秒鐘。
隨著那接踵而來的汽車在流水線上一一移動過去,他的工位也
逐漸逐漸改變了,這一來,沒過多久,他就闖進了下一道工段。
領班一發現這種情況,就有責任幫助這個工人恢復原位,該在
哪裡就到哪裡。
扎勒斯基不耐煩地說:“往下說吧。
”
他們還沒繼續談下去,辦公室門又給推開了,進來的是工
會委員。他身材矮小,臉紅彤彤的,戴著一副厚玻璃眼鏡,一
副大驚小怪的樣子。他名叫伊利亞斯,本來也是流水線上的工
人,在幾個月前的一次工會選舉時才選上委員。
“你早,”工會委員對扎勒斯基說。他跟帕克蘭德隨隨便
… 15
便點了點頭,沒有吭聲。
馬特·扎勒斯基指著一把椅子,向剛進來的人揮了揮手。
“我們剛講到正題呢。”
“你要是看一下申訴書的話,就可以節省不少時間啦,
”
伊利亞斯說。
“我看過了。可是,有時候我想聽聽另一方的意見。”扎
勒斯基做了個手勢,要帕克蘭德繼續講吓去。
“我只做了這麼件事,”領班說,“就是招呼另一個人過來,
對他說,‘幫我讓那人的活恢復正常。
’”
“可我說你在扯謊!”工會委員身子向前一傴,一副指責
的神氣;這會兒,他朝扎勒斯基倏一下轉過身去。“他當時說
的原話是‘讓那小子的活恢復正常’。事也湊巧,他談到的那
人,而且稱做‘小子’的,剛好是我們的一個黑人弟兄,對他
來說,這樣稱呼十分無禮。”
“啊呀呀!”帕克蘭德的語氣裡又是憤怒又是厭惡。“難道
你以為我連這一點都不知道嗎?難道你以為我在這裡待的時
間還不夠久,居然蠢得那樣子用那個詞嗎?”
“可你不是確實用了嗎?”
“也許用過,只能說是也許用過。我可不是說我用過,因
為我記不清了,那是實話。可是,如果真講過,也不是當真的。
說溜了嘴,就是這麼回事。”
工會委員聳聳肩。“那是你現在編出來的鬼話。
”
“這不是什麼鬼話,你這個婊子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