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關門,只有這條大路可走車馬。達虜要進犯關門,我們要反攻廣寧,都必須經過那裡,中前所是兵家必爭的戰略要衝。”另一位主事丁邦元炫耀他的博學卓見。
袁崇煥瞧了他一眼贊同說:“正是這原因,我們不能硬闖。經過向當地土著居民問訊。得知傍遼東長城腳下走,可以繞過該處。我們就循鐵場堡、三山營堡,經高臺堡出仙靈寺堡,一路總算平安到達寧遠(今遼寧省興城縣)。”
錢家修和鹿繼善一邊聽一邊在查閱圖籍。聽袁崇煥說畢,即同聲說:“走那條路可是崎嶇難走的呀,不僅山高林密,又是荒堡野村,沿途人跡稀少,平時只有樵夫牧童才能走這條登山涉澗的羊腸道。可是十分險峻難走?”
“是那個盤山的小道。積雪尚未融化,泥濘難行;林密草深中不時有獐兔獸類出沒。由於路徑不熟,找不到人問,往往走入歧路,或錯過宿所。那就只得風餐露宿,篝火野營了。”袁崇煥腦中還盤旋當時的艱苦情景。
“披星戴月,踐冰臥雪,還要防範蛇獸蟲豸的侵擊,其艱辛非一般常人所能承受,難能可貴呀!”餘大成讚歎地說。
“人和馬是辛苦些,但由於那裡沒有達虜一兵一卒,在群山野嶺中,荒村野堡茂林古道上,不時可以仰視天際星月,俯察山間雲海,也是人生難得的苦中樂趣。”袁崇煥爽朗地撫須笑了。
“在那些砦堡裡,堡民過著雞啼犬吠的正常耕獵生活,對外面世界的戰亂變化,毫無感覺。問他們可曾知道遼陽、瀋陽已經易手,廣寧也失守了,虜方已經侵奪了遼河東西大片土地等。他們木然不知,有些人從未出過砦堡,他們哪裡聽過這些地名呢!”
“他們可曾見過達虜兵卒?”
“我們也問過,回答是未曾見過。最可笑的是反過來問我們從那裡來的,來幹什麼,是否收山貨的。”
“難怪。那些窮砦野堡,僻壤閉塞的山民,怎麼會管外面天翻地覆的世界。”丁邦元嘖嘴嘆道。
鹿繼善說:“遼東地域廣大,達虜哪裡佔得盡。對那些窮山堡怎麼會去搶奪呢。”
錢家修看他一眼,微笑說:“那也不見得全因這個緣故,盤山小道與崖澗錯落,匹馬單騎還難通行,兵力又不敷分配,還會去佔領山堡野砦麼?”
餘大成皺眉正要說話,都給事中蔡思充踱進屋,見到眾人圍著袁崇煥,就說:“元素大人你回來了?到哪兒去了。”
袁崇煥站起抱拳:“卑職今日回來,是去關外的。”
餘大成忙介面:“元素正在敘述訪問關外經過。”
“噢,關外回來?蔡思充驚奇地端詳著,又轉眼看了一下餘大成。“元素坐下談,不要因我而打擾大家。”司役送過一把椅子讓他坐下。
“我們三人出發的第五天已經繞到寧遠的背後曹莊,近中午走近寧遠城。在它四郊錯落著一叢叢蘑菇似的蒙古包,路上騎馬駕車的都是蒙古男女,唱歌揚鞭旁若無人,與道旁流浪難民的苦處不可相比。城牆進口地方張貼告示,大意是奉林丹大汗(明人稱虎墩兔汗)命,鎮守本城,綏靖一方,庇佑諸色百姓等等,具名是臺吉,他是蒙古駐軍的頭頭。看到這些情況,不覺記起文天祥的過金陵驛詩‘河山風景原無異,城郭人民半已非’的句子,不禁疚從中來。我們枉食君祿,不能保衛黎庶安居樂業,還要仰仗異族,愧且疚也!”袁崇煥說到這裡,語音有些哽咽,臉色慘白。
室內同僚相顧動容。
袁崇煥倏轉語氣說:“我們一路走過來了,誰知在進城時,一個跟隨由於相貌長得兇狠些,被阻攔在外,與戍守的鄉勇,蒙古兵發生爭執,兩廂動起手來,幸虧遇到李姓喇嘛前來呵止,才沒有釀起禍殃,後來李喇嘛告訴我,他是漢人叫鎮南,乃當地著名人士,是臺吉的法師。他說臺吉是來助大明抗虜的。”
“出門行路,不能惹是生非的。”鹿繼善從中橫了一句,具實他並不瞭解其中情況。
蔡思充嘆了口氣說:“寧遠城是宣德皇帝高瞻遠矚築的衛城,用來防止女真及夷(蒙古)人的侵襲。由於是遼瀋進出關門的通衢,人煙稠密,商旅輻輳成為遼地一個重鎮。現在寧遠情況怎麼樣了?”
“經過兵燹以後,城垣破敗不堪。但由於虜兵退走,西蒙古進駐,聲稱是來協防達虜的。城內擁集由各處來的流民、潰卒,因此還是呈現著人煙稠密,市面繁榮的畸形景象。誰也想不到敵後還有這塊安全領土,只是城內原有居民大部分已在戰前逃亡了。”
鹿繼善插口說:“這完全得力於虎墩兔汗的兵力保護……”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