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人,現在,自己最信任的人出手了,他現在想架空的是皇帝本人,你會怎麼動手?”
林翔踉蹌幾步,沒敢回答。時穿咧著嘴,無聲地笑著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從他寄予厚望的兒子下手哼,王安石的獨生兒子王雱歷來受父親喜愛,也許王安石想做另一個曹操,比如自己先架空整個朝堂力量,再架空皇帝,但卻不著急篡權,希望像曹操一樣,替兒子打基礎,讓兒子如曹丕一樣,順理成章摘下熟桃子。
幸好那時,御史臺還有幾個聽話的人,他不是準備給兒子打下篡位的基礎麼?那我就把他兒子幹掉,讓他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費……哈哈,王安石架空了整個朝堂,但他沒想到,大宋朝的御史不是個個如倪大姐,只會謳歌嘔吐——他們是敢批評的,所以:一個小御史出面,王雱倒了,死了由此,挽救了整個皇宋。
按照現在的大宋體制:父子同朝為官,兒子受到彈劾,父親也要暫時回家,等待案件審理結果,王安石哪怕做個樣子,也要交出了相權回家待幾天——這相權一交出來,官家還能再容他完整拿回去?所以王雱無論生死,官家的目的都達到了。如此一來,王安石即使復起,他的相權也不完整,這就是帝王心術。“
時穿揹著手,只注意遠處正在檢視房舍的黃娥,根本不在意身旁震驚的林翔以及段小飄,他繼續說:“林兄,這就是官場,這就是真相——無論這個真相多麼匪夷所思,但它目前才是最合理的答案。
什麼變法?什麼新黨舊黨?都一路貨色——黨的事業,要錢而已。王安石罷相,不是因為他主導的新法出了問題,是因為他威脅到了皇權,所以王安石罷相之後,‘新法’還在繼續,因為皇帝還需要有人跳出來,幫他把百姓的錢從口袋裡騙出來。
而舊黨出生士紳階層,多是耕讀傳家,家中佃戶最多,甚至自己兄弟姐妹也是佃戶、百姓,所以他們無法完成皇帝的願望,在這種情況下,皇帝雖然廢了王安石,但依然要用新黨,要挑起黨政,才能讓人爭先恐後去壓榨百姓,這就是帝王術。
所以這世界沒有新黨舊黨,沒有什麼黨政,都是向第一人討好獻媚而已,呂惠卿是新黨,是王安石弟子,蔡京也是,但為什麼出賣王安石,背棄王安石主張的,都是他的得力干將,親信弟子?無他,他們最接近真相的源頭,所以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而已。“
林翔聽的目眩神迷,段小飄雖然是個鐵匠,但大宋是一個普及教育的時代,所以段小飄也識字,也知道一點實事,能聽得懂時穿的話……當然,他也在心驚肉跳。
第139章 天殺的……上房
可是事情還沒有結束。
海州城著名的傻子時穿哼了一聲,繼續說:“林兄剛才談到王安石變法的本質,這已經很不容易了,但你的觀點離真相還有點距離,太書生氣了——當然,如果你不是娥孃親戚,我大約不會跟你繼續說下去了。
像林兄這種才思,如果能再開竅一點,將來步步高昇不成問題,如今看在親戚的份上,我索性點醒你一把:自古以來,所有官員都一樣,都是說一套做一套。王安石不過是普通官員而已,他做的一點不多,一點也不少。
王安石之所以成名,不過是當今官家恰好選中了他來利用,如果官家利用的是另外的人——這樣的人想必也不難找。但王安石……官家之後又選了呂惠卿、蔡京,等等,而王安石之所以在這些‘工具’里名氣最大,恰恰因為他最沒有道德底線。
啊,據說王安石很廉潔,可官員廉潔應該是最基礎要求吧,就人要求狗不吃屎一樣——誰家會拿自家狗不吃屎來炫耀?所以,我說的王安石無道德底線,是他從不憐憫平民百姓,從不遵守自己的政治承諾……嘿嘿,三不畏嘛,天變不可畏,祖宗之法不可畏,百姓的民心與人言也不可畏。
這世上還有什麼他敬畏的?沒有,所以他做事無所顧忌——他拿出的那些變法主張,自己都不見得想推行——因為那些都是工具,是排除異己的手段,是拿出來幫官家忽悠天下百姓的。
林兄今年想順利透過州試,現在就必須拋開自己的書生氣,文章必須迎合當今官家的口味——然而,說的,未必要去做。上面是想多多創收,增加稅源,廣開財路,可我知道,增加一地收益,並不只是壓榨一條路,還有更多的路可以走……林兄也經過貧苦生活,但願將來為官一方的時候,能多想想自己貧困的時候。“
林翔愣了一下,他摺扇舉在半空中,許久才回味過來:“時兄,整個海州城都說你是傻子……可我怎麼覺得,在你面前整個海州城都很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