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部分(3 / 4)

得完成。咱們一人背一發炮彈遊過大海去,和目標同歸於盡。

裝填手胡德安說:別瞎扯了,沒有了大炮,咱炮兵就成了一堆肉,每天吃喝白長膘。記著,炮兵有啥別有孬,炮兵沒啥別沒炮。大炮可是咱炮兵的性命根子。

戰鬥打響,四連二班的炮打得很順很暢。

胡德安像一個大力機械人,快節奏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抱彈,轉身,猛力一推,將炮彈上膛,裝填藥筒……伴一聲巨響,炮口噴出二尺長的光焰,大炮整體劇烈地蹦離地面,過一會兒,便可看到對面金門又綻開一簇灰白相間的煙花。

一門炮二十四發。

上百門大炮上百個二十四發。

料羅灣海面激起了一座座水的山峰,沙灘上燒成了一片煙火的海。

第二十五發剛剛上膛,彈藥室便被敵彈命中,轟然起火。火焰如山洪爆發,帶著呼呼的鳴嘯奔瀉到炮床上。

班長帶著戰友們緊急撤出。胡德安沒挪窩,他心疼這門炮。

烈火已將炮身包圍,炮膛裡還有一顆炮彈呢,如不立即發射,就會發生炸膛。火用滾燙的身子燎烤著他,濃煙像無數鋼針刺得他睜不開眼,他一陣亂摸,終於摸到了拉火繩,雙手和臂膀猛地向後一甩,炮身暴跳,一顆熾熱的“危險”飛出了炮膛,飛向了金門。

他燦然一笑。

拔腿要走,左腳踢到一件硬物。他孃的,猛然間記起來了,炮床上還留著一枚炮彈哪!

必須把它打出去。

沒有絲毫遲疑,他彎腰抱起發燙的彈體哐啷一聲便填進了炮膛。又抱起一個藥筒準備裝填。混帳,那藥筒竟在手中燃燒起來。可能只有一秒鐘,人的本能和忍受極限逼迫他把藥筒馬上丟掉。有人測算,那一秒鐘之內,他所承受的高溫,相當於有一塊合金鋼在手中燃燒熔化。

踉踉蹌蹌衝出工事,眉毛頭髮正燒得吱吱啦啦響。狂奔到連發令所旁,兩手舉起一小罐涼水從頭頂澆下來。火仍在身上燒,戰友們撕扯下他燃燒的衣服,才將火完全撲滅。再看他,幾乎燒成了一塊焦炭,面板一塊塊脫落,只有胸前巴掌大地方和雙腳尚存肉色,其他地方都是黑糊糊的,流著紅黃相間的血水。

他栽倒在副連長懷裡,昏死之前,說了一句:快救火,保炮!

胡德安傷得夠重:連續昏死17天,全身燒傷面積達到66%,臉腫得像豬頭,雙臂、雙手的皮肉多處破裂,一根根黑乎乎的血管像燒焦的橡皮管子般裸露著,慘不忍睹。每天換藥,都是一次生與死的煎熬,扯筋裂骨般的疼痛搞得他大汗淋漓四肢顫抖,牙根嚼得咯吱咯吱響。醫生說,你要是受不了了,就喊就叫就哭吧。他說,大丈夫流血流汗不流淚。唯有在進入昏迷狀態時,才會急促地大口大口吸氣,從嗓子眼裡發出一陣陣分散化解巨痛的呻吟,像顛簸在崎嶇山路上快要塌下架子的牛車,尖厲悠長。

幾個月過去, 胡德安沒有塌下架子,支撐住了。他的燒傷面積比安業民還多6%,居然神奇般地度過險關,存活下來。年輕的護士們在他床頭櫃上插上鮮花,為他高興得抹眼淚。他傻乎乎說:我死不了了,你們咋還哭?我死了你們也甭哭。參軍前,我奶奶過世我都沒哭。

可是有一天,從來不哭的胡德安哭得好傷心。

連長告訴他,他們班那門炮沒能保住,燒成個鐵疙瘩了。

他呆楞了一會兒,淚珠子便撲撲往下掉:唉,都怨我,沒把那個藥包扔得遠遠的,就扔在大炮旁邊了。我這個傷受得真不值當。

人們沒想到,他不哭則已,一哭便關不住閘。大家七說八勸,好半晌才收了場。

哭是人類一種表達真誠情感的方式。到了傷感處,鐵石漢子也會哭。

胡德安當了那個時代的“大英雄”。

忘了哪位作家說過,“死去的英雄是塑膠花,老是那麼鮮亮。活著的英雄是曇花,只有一瞬的光彩。”

1958、1959年,“胡德安”三個字在各大報刊出現的頻率可能僅次於“毛主席”、“周總理”。

1960年,人們偶爾還能從報紙的邊邊角角上讀到這個名字。

再以後,這個曾震撼過多少人心扉的名字便漸漸從報刊、從人們的記憶中消失。

到了九十年代,若要提起“胡德安”,十萬人中大概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個會搖頭說“不知道”。

這很符合人們普遍的崇拜心態,“偶像”不能老是一副面孔,“英雄”也要超時常新。

大概也只有我這個痴人很想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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