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部分(1 / 4)

小說:補天裂 作者:抵制日貨

“我並沒有發怒,而是為中國感到悲哀!”林若翰熱淚盈眶,仰天長嘆,“上天要救中國,若違背天意,錯過良機,將追悔莫及!”

莽蒼蒼齋暮色蒼茫,已是掌燈時分。胡理臣和羅升一個手持燈盞,一個端著托盤,把待客的菜餚送上來,一進門,竟然看到這副景象,不知如何是好……

深夜,報國寺前易府小院的書房裡還亮著燈光。

書案前,易君恕凝神獨坐,陷入深深的思索。在莽蒼蒼齋和譚嗣同的促膝交談,和林若翰的相遇以至不歡而散,使他受到了強烈的震動:當今的北京城猶如緊鑼密鼓之中的一座大戲臺,各種人物都紛紛登場,要在危急的時局中扮演重要角色,而這臺大戲卻沒有一個現成的唱本,生旦淨末各自按照自己的意志和主張,頑強地表現自己,誰也難以預料將是怎樣的一個結局。和譚嗣同分別二十年之後的重逢,使易君恕在孤獨中找到了同伴,在苦悶中找到了精神依託,他信任譚嗣同,相信只有康、梁、譚這些濁世獨醒的人物指出的方向才是中國的出路,無論這條路如何艱難,也非走下去不可了。那麼,還有那位長袍馬褂、藍眼高鼻的林若翰呢?信誓旦旦要救中國脫離苦難、為四萬萬民眾祈福的那位“鬼子大人”,到底是個什麼人物呢?

易君恕苦思而不得其解。不過,今天與那位“鬼子大人”的邂逅也使易君恕意外地得到了一個千金難買的資訊:英國人迫使中國簽訂的香港拓界《專條》,至今仍是一紙空文,新租借地尚未落入港英之手,鄧伯雄的家鄉仍然是大清國土!那麼,在香港拓界未成事實之前,如果朝廷據理力爭,能否使局勢發生逆轉呢?當初《專條》的簽訂出於李鴻章之手,皇上硃批“依議”迫於皇太后的壓力,而今皇上詔令變法,盡廢弊政,那一紙屈辱的條約難道不可以廢嗎?一貫媚洋賣國、割地賠款的李鴻章所把持的外交大權難道不可以罷免嗎?皇上廣開言路,准許士民上書言事,連林若翰那樣的外國人都不遠數千裡從香港匆匆趕來,向皇上上摺,我易君恕就不可以上它一摺嗎?

一股衝動從心中騰起,易君恕突然發現了一條通往紫禁城之路,一條與當今皇帝對話之路,一條報國之路!心血來潮使他激動不已,他迫不及待地拈起案上的紫銅水注,往硯臺裡注入一汪清水,然後握住那錠松煙徽墨,用力地研磨起來,一圈一圈,他覺得自己和紫禁城越來越近了。

靜靜的夜,窗外傳來巡更人敲著木梆不緊不慢的報時聲:梆,梆,梆……

第四章 無力迴天

炎熱的夏季在轟轟烈烈的維新變法之中匆匆過去了,西山峰嶺濃密的叢林被秋風染紅,京郊大地上的穀子黃了,收穫的季節到了。辛苦了一年的農夫佝僂著腰,托起穀穗掂掂分量,掐下幾粒穀子放在嘴裡嚼嚼,癟癟的。便發出一聲無奈的嘆息:唉,老天不憐惜莊稼人,半年不見雨滴兒,哪來的好收成啊!回首當年,天子腳下的這片土地,曾經有過多少風調雨順、五穀豐登的好年景?不要說遙遠的康、乾盛世,就是當今皇上登基以來的頭二十年,大清國也還是海晏河清,天下太平,京師二十里以內,地畝永不幹旱,莊稼連年豐收,有民謠唱道:“光緒坐龍樓,五穀回豐收,四海民安樂,福如長水流。”自甲午戰敗,國家傷了元氣,老天也雨露不施,光景一年不如一年了。

京西官道上,浩浩蕩蕩的皇家儀仗簇擁著天子鑾駕,正朝著頤和園方向疾行。自從光緒十四年,皇帝十八歲大婚,皇太后“歸政”之後,一年十二個月之中,她在紫禁城寧壽宮住兩個月,在中南海住三個月,其餘大半年時間,從立夏開始便到頤和園避暑,待十月初十過了她的生辰,才起駕回宮。然而,“歸政”的皇太后並沒有放棄大清國的權柄,皇帝每十天就要到頤和園請安,把國策政務一一奏稟皇太后,獲准懿旨之後才可以執行。現在是農曆七月末,公曆已是9月中旬,這是光緒自頒佈《明定國是詔》以來,第十一次赴頤和園請安。

立秋一個多月了,迎面吹來的秋風已有些涼意襲人。光緒皇帝坐在鑾駕之中,尊貴的龍體隨著轎伕那有節奏的顛簸而顫動,他雙眉微蹙,深褐色的眸子蘊含著悒鬱之色。維新變法已將近百日,這九十多天來,他經歷了太多的艱辛。他的朝廷設定著那麼多衙門,養著那麼多官員,卻大半是尸位素餐、坐享富貴的顢頇庸碌之輩,正如他曾經擁有龐大的艦隊而國難當頭之際卻經不起一戰,現在他開創的維新變法正需要群臣盡力輔佐,那些銀樣蠟槍頭哪一個用得上?樞臣耆老或者裝聾作啞,袖手旁觀,或者仇視新政,百般抵制。兩江總督劉坤一在長達兩個月的時間裡,對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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