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使勁揪我的耳朵,企圖證明,耳朵是可以摘下的,可是我不服,這樣,我就得意洋
洋地說:
“耳朵到底還是沒有摘下呀!”
在我的周圍,有很多殘忍的惡作劇和卑鄙齷齪的行為。它們比起庫納維諾街上那不計其
數的“青樓”和“遊女”還要多得不可計數。在庫納維諾醜惡行為的背後,還可以感到有一
種東西說明這種行為是不可避免的:比如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貧困生活、艱苦的勞動等等。可
是這裡的人都吃得很飽,過得很舒心。說他們在工作,不如說他們在無謂地空忙,使人覺得
不可理解。而且這裡的一切,還刺激著人的神經,使人憋悶得透不過氣來。
我的生活本來過得很不好,外祖母來看我的時候,我心裡更難受。她總是從後門進來,
跨進廚房對聖像畫一個十字,然後對妹子深深地鞠躬,這鞠躬象千斤重物,壓得我喘不過氣
來。
“啊唷,是你呀,阿庫林娜,”主人滿不在意地、冷冰冰地接待著外祖母。
我沒認出這就是外祖母:她緊閉著嘴,拘拘束束的樣子,臉上的表情同平時完全不一
樣,在門口髒水桶邊的長凳上輕輕坐下,好象幹了什麼壞事一樣,不作一聲,恭順地輕聲回
答妹子的問題。
這使我難受,我便生氣地說:
“你怎麼坐在這樣的地方?”
她愛撫地眨眨眼睛,用教訓的口吻說:
“你少多嘴,你不是這兒的主人!”
“他就是好管閒事,任你揍,任你罵也沒用,”老婆子開始抱怨起來。
她常常幸災樂禍地問她姐姐:
“怎麼樣,阿庫林娜,仍舊過著叫化子一樣的日子嗎?”
“這有啥了不得的……”
“只要不怕丟臉,也沒啥了不得。”
“據說基督從前也是靠討飯過日子的……”
“這種話是糊塗人說的,是邪數徒說的,你這個老糊塗竟當真了。基督並不是叫化子,
他是上帝的兒子,經上說,他到世上來,是要榮耀地審判活人和死人的……連死人也要受審
判,記著吧,我的老姐姐,就是把骨頭燒成了灰,也逃不出他的審判……基督要責罰你跟瓦
西里的驕傲,從前你們有錢的時候,我有時去求你們幫助……”
“那時候我可是盡力幫助過你,”外祖母平靜地說。“可是你知道,上帝卻懲罰了我
們……”
“這麼一點還不夠呀,還不夠呀……”
她用她那不知道疲倦的舌頭,把外祖母狠狠地奚落了一大頓。我聽著她的惡毒的話,又
傷心,又奇怪,外祖母怎麼忍受得住。在這種時候,我就不喜歡她。
年輕的主婦從屋子裡出來,客氣地向外祖母點頭:
“請到餐室裡來,不要緊,請進來吧!”
姨姥姥望著外祖母的背影嚷道:
“把鞋底擦擦乾淨,鄉下佬就是拖泥帶水的!”主人很高興地接待外祖母:
“啊,聰明的阿庫林娜,日子過得怎麼樣?卡希林他老人家好嗎?”
外祖母露出由衷的微笑。
“你還是勤勤懇懇在幹活?”
“噯,老這麼幹著,跟囚徒一樣!”
外祖母同他談得很親熱,很投機,同時又不失長輩的風度。談話中,他也提起我的母
親:“是啊,瓦爾瓦拉·瓦西里耶芙娜……是個多麼好的女子——真有點男子漢氣魄呀!”
他的女人就對外祖母打岔兒說:
“你還記得嗎,我送過她一件斗篷,黑綢子鑲珠邊的?”
“怎麼不記得……”
“那件斗篷還完全是新的……”
“對啊,”主人嘟噥著。“什麼斗篷、短襯衫,生活啊——可真傷腦筋!”
“你說什麼?”她犯疑地問他。
“我嗎?沒說什麼……好日子容易過,好人容易死……”
“我不明白,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主婦不安起來了。後來,她帶外祖母去瞅剛出生
的孩子。我把桌上使過的茶具收拾下去。主人沉思著低聲地對我說:
“你的外婆真是個好婆婆呀!……”
我深深感激他這句話。但等我單獨和外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