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們自己所安排好的。但是,這種安排方式有著自身的歷史,我們一丁點也不能干預,因此,這種安排方式並不是因果的作用,而是命運的作用。
二
因此,通向時間問題的道路,在原始的渴念中就開始了,並貫穿於其更為明確的表述,即命運的觀念中。現在,我們要嘗試扼要地描畫一下時間問題的內涵,因為這個問題影響了本書的主題。
時間這個字眼有一種魔力,可以喚起一種強烈的、早先稱作“固有”�e proper)的個人性的東西,它具有一種內在的確定性,我們正是用它來對抗那作用於我們每個人的某種“陌生疏離”的東西,後者就充斥於感覺生命的混亂印象中。“固有”、“命運”、“時間”,這些是可以互換的字眼。
時間的問題,和命運的問題一樣,被所有把自己侷限於既成之物的體系化的思想家整個地誤解了。在康德的著名理論中,沒有一個概念是用來描述時間的方向性特徵的。不僅如此,而且這一疏忽甚至從來未被人注意。但是,什麼是有長度而沒有方向的時間?我們只能重複說,一切活生生的東西皆有“生命”、方向、衝動、意志,以及活動的品質(movement…quality)——這一活動品質與渴念有著最緊密的聯絡,而與物理學家所講的“運動”(motion)沒有一丁點的共同點。活生生的東西是不可分的和不可逆的,是隻此一次地、獨特地發生的,它的過程整個地是力學所無法決定的。由於所有這些特性皆屬於命運的本質,故而“時間”——其特性我們在這個詞的讀音中就可以實際地感受到,其在音樂中比在語言中、在詩歌中比在散文中表現得更為清晰——亦具有這種有機的本質,空間則不具有。因此,儘管康德和其他人這麼做了,可實際上,運用空間來把時間納入一個一般的“批判”中,這是不可能的。空間是一個概念,而時間是一個意指某些不可想象的事物的字眼,它只是一個聲音符號(sound…symbol),把它當作概念予以科學地運用,這根本上是對它的性質的誤解。甚至“方向”這個詞——遺憾的是,沒有別的詞可以替代——也因為其視覺的內涵而容易被誤導。物理學中的向量概念就是與此有關的一個例子。
對於原始人而言,“時間”這個詞沒有任何意義。他生活簡單,沒有任何必要為了別的某個東西而提出一個對立的東西。他有時間,但他對它一無所知。而我們所有的人所能意識到或覺察到的只是空間,而不是時間。空間只是“在”(is),(亦即,它只是存在,在我們的感覺世界中存在,跟我們的感覺世界同在)——當我們在日常生活中處在夢、衝動、直覺和行動中時,就是作為一種自我延展的東西存在著,當我們處在高度關注的時刻時,即是嚴格意義上的空間的存在。相反,“時間”是一種發現(discovery),這發現只能經由思考來進行。而我們卻將其視作一種觀念或概念來創造它,直到很久以後,我們才開始覺察到,在我們生活著的時候,我們自己便是時間。只有高階文化——它們的世界概念已經達到機械的自然的階段——能從它們對秩序井然的、可度量和可理解的空間的意識中導衍出時間的投射性意象,那是一種幻影(phantom)時間,它能滿足它們想理解、度量和因果地安排所有一切的需要。這種衝動——是使生存變得精細複雜的一種符號,它在每種文化中很早就已經出現了——超越於實際的生命感受之外,形成了在所有高階語言中稱作時間的東西,可對於城鎮的才智之士來說,它已經變成了一種完全無機的量,它的流行是極具欺騙性的。但是,如果廣延的那諸多特徵——界限和因果律——或者更確切地說,那一個特徵,實際上就是巫師的裝備,我們固有的心靈總想用它去召喚和結合陌生的力量——歌德在某個地方曾經說到“那合乎理性的秩序的原則,它是我們自身所具有的,並能在我們所觸控到的一切事物上留下印記,就如同是我們的力量的象徵”——如果所有的定律都只是我們的世界恐懼急於固定在倉皇的感覺上的一種束縛,或者說是一種出於自我保護的深刻的必然性,那麼,在因果律內發明可知的和可空間地表達的時間,便是這同一自我保護後來的行為,是一種想借助概念的力量把兩種東西結合起來的嘗試,這兩種東西:一種便是那折磨人的內在之謎——這是一種雙重的折磨;另一種則是那已經獲得了力量的才智——雖然這力量只是發現才智自己受到了蔑視。一種微妙的仇視心理一直支撐著理智的過程,而藉助這一過程,所有一切都被強行納入度量和定律的領域與形式世界。活生生的東西經由空間的引入而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