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部分(3 / 4)

小說:西方的沒落 作者:蝴蝶的出走

由此顯見,物理學中的必然性概念也有一個宗教根源。不要忘記,支配著我們的才智之士之自然理解的機械的必然性,是以生命本身之中的另一種有機的和命定的必然性為基礎的。後者創造,前者限制。一個是來自內在的確信,另一個則是來自論證;這就是悲劇的邏輯與技術的邏輯、歷史的邏輯與物理的邏輯之間的區分。

進而,必然性內部的許多差別是到目前為止一直不願正視最敏銳的洞識的科學(有關因果關係的科學)所論定和假設的。在此,我們面臨著一個既十分十分困難又十分十分重要的問題。一種自然知識即是(不論哲學如何表達這一關係)認識活動的一種函式,這認識活動在每一情形中都有其特殊的風格。因此,一種科學的必然性具有的是適應於才智的風格,這立即把形態學的差異引入了認識的領域。在自然中,甚至在不可能表達為自然定律的地方,也可以看到一種嚴格的必然性。事實上,對我們來說屬於科學中自明的、本有的表現形式的自然定律,對於其他文化的人來說卻並不如此。它們以一種特殊的理解形式、故而亦為一種特殊的認識自然的形式為前提,那就是獨特的浮士德式的形式。而在機械的必然性的概念中,並不存在內在地荒謬的東西,在那裡面,每個個別的情形在形態學上皆是自足的,不可以準確地復現,故而在那裡,所獲得的知識也不可能被歸於一個一致有效的公式。在這種情形中,自然顯得(從形態學上說)像是一個同樣不會重複出現、也缺乏週期性的無限小數。因此,毫無疑問,它也是古典心智所設想的一種必然性——這種心智的情感顯然以它們的基本的物理概念為基礎。例如,德謨克利特的原子的固有運動就是這樣來排除先行計算運動的任何可能性的。

自然定律是認識物件的形式,在那裡,各別情形集合在一起形成為一個高階的單位。活生生的時間被忽視——也就是,那情形是否發生、何時發生或如何發生,這些都無關緊要,因為問題不在於編年的順序,而在於數學的結果。但是,在我們的意識中,覺得世上沒有什麼力量能撼動這種計算,我們的追求制服自然的意志就是基於這種意識。那其實就是浮士德式的意識。只有從這一角度看,神蹟才顯得像是自然定律的一種裂隙。麻葛式的人在神蹟中看到的只是一種力量的運作,這力量非所有文化的人所共有,也絕不與自然定律相矛盾。古典的人,根據普羅塔戈拉的觀點,只是萬物的尺度,而非萬物的創造者——這一觀點不自覺地全然忘記了透過定律的發現和運用來征服自然。

因此,我們看到,因果原則只是一種西方的現象,更嚴格地說,只是一種巴羅克的現象,對於我們來說,其在形式上的必然性是自明的,那是我們的數學、物理學和哲學所共同承認的真理基礎。因果原則是不能證明的,因為以西方語言提出的所有證明以及由西方心智所導引的任何實驗,都已先行預設了自身的存在。在每一問題中,對問題的闡述本身就包含了證明的胚芽。一種科學的方法即是該科學本身。毫無疑問,自然定律的觀念和物理學作為“經驗科學”的概念——自羅吉爾·培根以來,一直被堅持著——先驗地包含了這種特殊的必然性。相反,古典的認知自然的模式——它是古典的存在模式的他者(alter ego)——就不包含這種必然性,而其科學的地位並不因此在邏輯上有所削弱。如果我們仔細深入地研究一下德謨克利特、阿那克薩戈拉和亞里士多德(在他身上,包含著古典的自然沉思的全部)的言論,尤其是,如果我們考察一下諸如αλλοιωσιs(位移)、αναγκη(命運、必然性)、εντελεχεια(靜止)這些關鍵術語的內涵,就會驚訝地洞察到一個迥異於我們自己的世界意象。這一世界意象是自足的,故而對於這種確定的人類而言,是無條件地真確的。而我們意義上的因果律在此毫無用武之地。

阿拉伯文化的鍊金術士或哲學家也在他的世界洞|穴內部假定了一種與動力學的必然性全然不同的必然性。在那裡,根本就沒有定律形式的因果連結,而只有一種原因,那就是上帝,它直接地決定著一切的結果。從這一觀點看,相信自然定律,就是懷疑上帝的全能。如果出現了一條規則,那是因為它也邀上帝喜悅;但是,認為這個規則是一種必然性,就等於是屈服於魔鬼的引誘。這也是卡涅阿德斯(Carneades)、普羅提諾和新畢達哥拉斯學派的態度。這種必然性也是《福音書》、《塔木德》和《阿維斯塔》的基石,而鍊金術的技術也是以它為基礎的。

數字作為函式的概念與動力學的因果原則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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