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不肯言語。
沈絮:“?”
臨清:“……”
“說罷,不然我睡不著。”
“……記不得就算了!”
沈絮拉他袖子,“說罷說罷。”
臨清又是猛地一推,這回眼淚都逼出來了,“你莫欺人太甚!”
沈絮一頭霧水,“我怎欺你了?”
“你!”臨清指了他,當真一口氣堵在胸口,上下不得。
沈絮:“??”
臨清繃不住嗚咽一聲,抱著自己大哭起來。
他真是受夠了,這一日從早到晚,每時每刻都受著這呆子的氣,上午氣過,下午又氣,到了晚間還要來上一出,他就是鐵打的心,此刻也受不住這樣的折騰。
這呆子沒心,說什麼心疼他手涼,說什麼你一哭我便什麼法子也沒了,他那時還真感動了幾分,豈料這呆子就是上天派來克他的,前一刻安撫了,後一刻照樣氣得人跳腳。
臨清只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哪裡經得住這樣的折磨。
委屈和著淚水,嘩啦啦往外淌。
他哪裡不想有個體己的心上人疼著愛著,可偏偏攤上這樣一個不識風趣的少爺。
從前在張家,師父教導著,師兄寵著,師姐護著,底下師弟師妹各個都圍著他,即算訓練辛苦了些,也不失開心快活。
而今呢,他為了這呆子學洗衣學做飯,天天愁著如何將日子過下去,免得二人淪落至乞食的地步,心都快操碎了,而這呆子卻還一點情都不領,張口閉口要送他走。
天底下再沒比這更無情的人了。
臨清抱著自己,哭得聲嘶力竭。
沈絮簡直目瞪口呆。
這小公子怎麼跟嬰孩一樣,說哭就哭?
臨清抽噎道:“你若趕我走,我便同你拼命。”
沈絮愕然,“我無權無勢的,你何必跟我受苦。”
“你叫我去哪!”臨清憤道,抬起一張梨花帶雨的臉蛋,“人人都知你點了我做外寵,此時送我回去,你叫我如何面對師門如何面對張家?我身為男兒,平白卻做了棄婦,你道我還有何顏面苟活?”
沈絮呆在原地,半晌做不得聲。
他光想著讓臨清與張兄破鏡重圓,即算二人並無私情,好歹教臨清回去過安生日子,卻沒料到臨清離了他,便如婦人被休而歸,縱使他與臨清兩廂清白,卻也架不住攸攸眾口拿那對棄婦的眼神去望臨清。
尋常女子遭此屈辱,都已抬不起頭來,何況臨清還是一介男子,更莫論眾人如何鄙夷了。
這才想通為何臨清寧願咬牙受苦,也不願離開了。
沈絮發怔的時候,臨清又埋頭痛哭起來。
沈絮拉他,“莫哭了,是我愚笨,沒考慮到這層。”
臨清扭著身子,不讓他碰。
沈絮又道:“往後我不提此事便是,你願意留便留下吧,何時想走,我也不會阻攔。”頓了一頓,沈絮小聲道:“我只怕委屈了你……”
臨清身子一僵,有什麼在心中轟然綻放。
十六歲的少年,尚未知相思,卻害相思。無論是那人不經意間的一瞥,亦或是此時清淡的一句話,便輕易許了此身。
辨不清何為真情,看不透愛不與愛,因著那一刻的怦然心動,好的壞的全般接收,哪怕只是一句平淡無奇的話,也因蒙著那層愛戀,也多出別樣意味。
委屈,欣喜,羞怯。
他是在意自己的。
這便值了。
屋外白雪撲簌,吸納了天地間所有聲響。
臨清撲進沈絮懷裡,哭得像個受了冷落的孩子。
沈絮被撞得往後一仰,僵僵舉起手,在他背上輕輕拍著。
“不趕你走,不趕你走。”
重躺回床上,臨清仍在抽著氣,仗著受了委屈,大著膽子拉了沈絮的衣袖,少年稚氣的一面此刻盡顯,邊抽噎邊不放心地重複:“我、我不走,你趕我,我、我就同你拼命。”
沈絮半好笑半無奈地拍拍他的頭,“沒趕你,莫哭了。”
臨清一時半會兒停不下抽氣,一抖一抖的,一雙眼睛仍然憤憤瞪著他。
沈絮忍不住笑了,“我怎敢趕你,屋子都是你買的,我還怕你趕我呢。”
臨清這才想起這茬,梗著脖子道:“對!屋子是我、我買的!你趕我,我就趕你!”
沈絮大笑,這是何邏輯?
被臨清訓得多了,此時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