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恩的工作,然而很快因為性格太潦草而跟領導上司同事所有人全體不合而激起公憤般地被踢出單位。後來又換了工作,後來又換,他捲進生活磨難的漩渦裡了。他不再彈吉他,上班養家,供弟弟讀書,可惜弟弟性格和他一樣的不羈,也不好好學習,交女朋友打架勾朋結黨,終於刺傷了人,不得不跑路免遭報復。鬼子六花光了家裡最後一點錢給弟弟在北京找了個音樂學校讀書。
聽說開蛋糕店賺錢他索性開了家蛋糕店,人人都賺錢,偏偏趕上他就賠!開蛋糕店的時候認識了隔壁豬肉店的女友,自己店倒了以後就幫她一起賣豬肉,非常非常的辛苦,每天累得站都站不住,隨時要暈倒一般。而辛苦成全了愛情。原本是隨便玩玩的賣肉女孩,後來卻在如此辛苦的生活中產生了感情。
這不長不短的三年真的是苦過來的,無數之前沒有想到過的生活難題好像啤酒泡沫一樣咕咚咕咚冒上來。有時候,在疲累的生活中,在某一刻,某一地點,有時是下工回家的黃昏路上,有時是天矇矇亮的早晨生火烤豬蹄準備出攤的紅光汗水中,媽媽會突然出現,看他一眼,穿著乾乾淨淨的風衣扎著絲巾,好像生前約他放學後吃飯那樣,迎著鬼子六走來,好像誇獎他一樣,真真切切地對他微笑;儘管鬼子六手裡拿著半扇紅白分明的豬肉,旋即消失。那時候,鬼子六就像堵在心裡的冰塊融化了一點點,大張著嘴呼吸急促,想哭,想吐。
現在的鬼子六,再也不可能醉醺醺光著屁股沿著長安街騎腳踏車了,再也不可能成打成打地在大街上“撿姑娘”了,再也不可能七天七夜不睡覺地打魔獸了,更不可能和一群莫名其妙的人玩什麼“搖滾”了……
天真是一種罪 在你成人的世界
我藉著酒勁說:“嫂子和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樣啊。為什麼你會結了婚呢?你不是曾經勸過我說,不管現在的女孩對你多麼好,並不能因此停留了追尋的腳步麼?”
“小航,你不知道,當年我那麼說,是因為我從沒有碰到過對我這樣好的女孩。或者說,我收了那麼多‘果’,卻從沒有真的瞭解過任何一個女孩!”
鬼子六後來借了幾十萬接手岳父朋友的雞肉生意,一開始因為年輕,被老主顧坑,被雞肉廠坑,生意難做。“這一年我的變化非常大,是人變了,明白了一條道跑到黑就等著被人坑吧。”鬼子六喝得臉紅脖子粗。
發愁想辦法想得整夜整夜睡不著覺,鬼子六就這樣一點點苦過來,急中生智了無數的辦法,拉客,發傳單,走關係塞錢。開始僱人做事,用自己新的年輕的思想去和老牌的農民生意人抗衡。大批資金回籠;這才做了起來。現在他有五家肉品店,兩處冷凍庫房,還有一輛用來拉肉食的冷凍卡車。但是直到現在,仍然有很多難題,等他每天努力解決。現在正是他生意最忙的階段,也是肥頭大耳的鬼子六擦拳摩掌準備大展宏圖的時候。
隨著鬼子六的講述,他的一點點酒醉,那個當年的鬼子六開始一點點還原到這個大胖子身上。最終,我成功地看到了一個同以前一般無二的講義氣、單純和暴躁的鬼子六。
“我這才明白世界這麼複雜,不能一條道跑到黑啊,小航!一條路跑下去必然地撞南牆啊!你一定要醒醒啊!”他就不斷地重複著這句話。
鬼子六現在任勞任怨的、平實待人的精神令我肅然起敬;我撥開鬼子六攔阻的手,給自己滿了一杯又一杯五糧液,於是我們兩個人幹了一杯又一杯。一直喝到天色擦黑,三瓶五糧液全空了。
我又一次大醉;在路過一個髮廊的時候,我掙扎著叫停車,然後衝進髮廊!等鬼子六付完車費跑進來,我已經陷進沙發大吵著要剪掉長髮了,理髮師要先給我洗一下,我也喊著洗個屁!叫你剪就快他媽剪!鬼子六抓住我揮舞的手說小航你醉了吧!?先回家,回頭再剪!我說我的酒量如何你應該知道,我醉過麼?我沒醉!今天我就是要剪了這個傻?菖長頭髮,憑什麼你剪了就不讓我剪!小夥子!今天誰廢話都沒用!剪!
鬼子六手裡握著一把細弱的長髮,眼睜睜地看著我一點一點地從那些蛛絲般纏繞的頭髮當中解脫出來。
三千煩惱絲,就好像那些夢想,我一點點地失卻了。
走進家門的時候,看到父親正在給我的軍靴打油,相信那個油可鑑人的卑鄙的三七分新發型讓他嚇了一跳。我灰溜溜地走向自己房間。他手持刷子,看呆了。
之前為了要剪掉我的長頭髮,吵到幾乎要斷絕父子關係。今天我真的成了普通的短髮,老爸卻感到了擔心,大概擔心我又出了什麼思想問題。他拿著打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