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他掏出手機準備打電話時,胳膊肘不小心碰了一個人一下,那人被他碰得原地一個轉身,原本貼在牆壁 上的臉朝向走廊一邊,我正要叫江闊天注意,卻見那人在轉身之後,晃悠悠地走動起來。
視窗吹來陰冷的風,撩起白大褂的下襬,這人悠然前進,竟彷彿御風而行,一直朝前走,毫不理會我和 江闊天驚異的目光。
“跟著他,看他要走到哪裡去。”江闊天在我耳邊低聲道。
我點點頭。
那人似乎並不知道我們跟在他身後,彷彿全世界都只有他一個人一般,帶著夢幻般的微笑,緩慢前行, 老練地繞過一些拐角和障礙物,進入一間房間,倒頭便睡。
那是給專家們準備的休息室。
等他倒下以後,我和江闊天又站了幾分鐘,卻見他漸漸合上雙眼,不一會便呼聲大作,倒真是睡著了。 我們面面相覷,不知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試著想將他弄醒,他卻睡得彷彿死過去了一般,怎麼也醒不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望著江闊天。他搖搖頭,眉頭緊鎖。
想到其他的專家們還和那些屍體站在一起,我們不放心,回身去看,屍體依舊老實地躺在地上,而專家 們依舊老實地面朝牆壁站立著。
我和江闊天將那些站立的專家們一個一個轉過身子,他們便也和先前那人一樣,沿著走廊行動起來,長 長的一隊白色僵硬的隊伍,在身後拖下一道漆黑的影子。這種情形,讓我想起了湘西的趕屍,不由打了個寒 噤。這一群人一路行走,也是走到了休息室,各自倒頭睡下,再也沒有動靜。
江闊天打電話向局裡求援,在大批警察到來之前,我們又去那幾間躺滿屍體的房間裡看了看。現場看起 來很正常,白色的工作臺上,擺滿了測試用的儀器。死者一共18人,全都是本次要測試的物件,讓我們慶幸 的是,專家和法醫並沒有一個死亡,雖然他們的狀態很古怪,但至少還活著。
現場唯一有點奇怪的地方,就是在靠近工作臺的地面上,我們發現了一小團怪異的物體。那看起來彷彿 是個圓球,大約豌豆大小,肉色,表面十分光滑,看起來像某種生物。
“這是什麼?”江闊天一邊說一邊拈起那團小東西,疑惑地湊近眼睛,仔細端詳,“是不是蝸牛?”
湊近了看,那小東西果然很像是剝了殼的蝸牛,它似乎將身體蜷縮得很緊,我們仔細尋找,也找不到一 絲縫隙,整個外部渾圓一團,我用手碰了碰它,感覺綿軟冰涼,富有彈性。
在碰到它的那瞬間,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順著指尖一路鑽進了我的心裡,讓我心頭直發毛。江闊天見我神 色不對,連聲追問我想到了什麼,然而我皺緊眉頭想了很久,還是不明白這種感覺的由來,只得搖搖頭。
這種小圓東西在每個房間裡都發現了,江闊天不知如何處置它們,我靈機一動,掏出那個在實驗室帶回 來的小瓶給他,將這些小東西盡數裝了進去。
“希望這東西和他們的死無關。”他嘆了口氣,望著那些安靜地停在瓶子內的小東西道。
“希望如此。”我也道。
棕色的瓶子在燈光下閃爍著光芒,乍一看去,竟彷彿是那種小圓球睜開了眼睛。
我心裡的不安又騷動起來。
伴隨著警笛的長鳴,警察們大批地趕來,一時之間,法醫檢驗所黑壓壓一片都是警察,到處都是閃光燈 撲哧撲哧地閃爍,江闊天對帶隊的警察交代了之後,便拉著我到專家休息室,不料那裡也擠滿了人,幾個醫 生正忙著為那些昏迷的專家們檢查身體。我們只得走出來,站到院子裡,一人一支菸,大口大口地吸著。
“看來的確是那種紅色液體在起作用,”他沉默了一陣之後說,“死的人全都是喝過那種液體的人。”
“是啊。”我說。
“必須趕緊找到梁納言的其他患者。”他彷彿是自言自語,又彷彿是對我說。
“對。”我說。
清冷的夜空中隱約飄來幾個女孩子的笑聲,我們望著遠方繁華的都市,心情都有些沉重。
遠方不知是誰在放煙花,一道火光長龍般躥上半空,忽然一聲爆裂,如星光四射,黑夜中綻開了一朵絢 麗的花,點點火星燦爛地落下,不知落向了何方。
我心頭一動,猛然想到一件事,忽然有了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不好!”我說,或許是過於激動,菸頭猛然燙到了我的手指,我一甩手,將菸頭扔了出去,只見一點 紅光一閃便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