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學我的樣子還真夠快的。斯塔特普曾建議我們申請成為一個叫做林中鳥類的俱樂部的成員。說實話,我真看不出這個學術團體有什麼偉大目的,不過是讓會員們每隔兩個星期聚在一起大吃一頓,過後會員之間盡其本領爭爭吵吵,連六個端盤送菜的跑堂也吃得爛醉,全都倒在樓梯上。每一次集會都要弄到這個程度才算滿意,才算大功告成。赫伯特和我所能瞭解的只是在好多次集會時祝酒詞中的第一段話。這段話是:“諸位會員先生,願我們林中鳥類俱樂部的成員們情誼常在,友誼長存。”
這些會員鳥兒們花起錢來可真瘋狂(我們用餐的飯店就是沽文特花園飯店),我加入俱樂部後看到的第一隻鳥居然是本特萊·德魯莫爾。當時,他駕著他的自備馬車狂奔亂跑,在街上幹出不少破壞事件,撞倒了不少街角的燈杆子。有時,他竟然會從馬車的車慢後頭朝下地摔出來。有一次,我看到他把車趕到了樹林口,突然如此毫無戒備地從車上像倒煤一樣翻滾下來。這裡我說得過早了點兒,其實那時我還不是隻鳥呢,因為根據學會的神聖章程,不到成年是不能加入的。
我很自信,對自己的經濟實力決不擔心,很樂意擔負赫伯特的一切開銷;但是赫伯特頗有自尊心,我無法向他提出這項建議。所以,他每每陷入困境,也只有繼續觀望形勢,等待良機。我們都逐漸養成一個習慣,都要相伴談到夜深才入睡。我注意到他行為上的變化,在早餐時刻,他的眼睛總是沮喪不已;到了中午似乎有了一點希望;而在晚餐時,又表現出垂頭喪氣的神色,然後他彷彿在探視著遠遠的資本,特別是在飯後看得更加清楚;時到午夜,他好像沾沾自喜,似乎馬上就能得到這筆資金;待到凌晨二時,他又一次感到失望得很,便說要買一支來福槍到美洲去,在馴獵野牛上大試身手,發家致富。
通常每週我有一半時間在漢莫史密斯,當我在漢莫史密斯時我就會去到雷溪夢去看埃斯苔娜,關於這事的詳情現在暫擱起,以後再說。我一來到漢莫史密斯,赫伯特便會常來和我做伴。在這段時間內,他的父親也偶爾會看出赫伯特還沒有觀望成功,機會也還沒有到來,不過既然這一家的人都是被摔摜大的,那麼赫伯特在他自己的生活中被摔來摜去,總是會有些結果的。這時鄱凱特先生又增添了些灰髮,每每遇到困惑不解時把自己頭髮抓得想拎起來的次數也愈來愈多;而鄱凱特夫人,依舊在閱讀那本貴族譜,依舊一張被裙子遮住的小腳凳絆得孩子們跌跌倒倒,依舊經常落下手帕,依舊和我們談起她的祖父當年如何如何,以及她的那套教育孩子的方法;只要小寶寶一引起她的注意,她就把孩子扔到床上,扔孩子上床是她培養幼兒的良策。
現在我要概括一下我這一時期的生活情況,目的是為了把有些事情弄清楚,好繼續敘述我的遠大前程。我看最好的辦法還是先把我們在巴納德旅館的通常行為及習慣和盤托出。
我們在花錢方面從不計算,有多少花多少,而我們從別人那裡所得到的卻要隨他們的高興,因而就很少很少。我們總是處在不幸之中,有時不幸得多些,有時不幸得少些。大部分我們認識的朋友的處境與此也不相上下。我們時常想人非非,自我寬慰,而骨子裡卻一點兒也不高興,永遠也不會高興。我堅信,像我們這種情況是很普遍的。
每天清晨,赫伯特都懷著一種新鮮感去到城裡觀望形勢。我時常也去看看他,他坐在一問黑暗的後屋中,和他做伴的是一瓶墨水、一隻帽釘、一筐煤、一團線、一本年鑑、一張桌子、一張椅子和一把戒尺。除掉觀望形勢和等待機會外,我記不清他還幹些什麼。如果我們做事都能像赫伯特那樣忠貞不二,我們就可以生活在具有高尚道德的理想國中了。我的這位可憐的朋友根本無事可做,但每天下午一定按時到羅意德商船協會去,這其實只是例行公事,看看他的老闆,當然這是我的想法。在羅意德商船協會的名目下,他什麼事也沒有幹出來,我發現他總是去了又回來。通常在感到形勢非常嚴峻時,他必須去尋找一個機會,便在最繁忙的時刻去到證券交易所,在聚集的各種商業鉅富之間進出,就好像在跳一種憂鬱的土風舞一樣。有一天,赫伯特在辦了這一特別事務後回來吃晚飯,他對我說:“漢德爾,我發現了一個真理,機會不會掉到我們身上,我們必須去尋找機會,所以我去尋找機會。”
我和赫伯特如果不是如此地緊密無間,情投意合,我看我們每天早晨會定期地相互埋怨。在這種悔恨交加的時刻,我非常怨恨所住的這幾間屋子,特別不能忍受討債鬼的出現,穿著那件號衣。尤其在早上,一見那號衣就使我覺得自己花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