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貴,而得到的太少。早餐愈來愈少得可憐,而負債卻越來越多,甚至於接到了恐嚇信,不還債就要到法院去算賬。萬一我們那份鄉下的小報紙得到此新聞,說不定會寫出一條“這和珠寶案不無聯絡”的新聞。這時,討債鬼竟敢拿出一隻麵包圈讓我們當早餐,我便一把抓住他的藍色衣領,狠命地搖動他,幾乎把他搖得雙腳騰空,那副樣子就像一個穿長統靴的小愛神丘位元。
每隔一段時期,當然時期的長短是不一定的,而且要根據我們的心境而定,我就會像有了什麼新發現一樣,對赫伯特說:
“親愛的赫伯特,我們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
“親愛的漢德爾,”赫伯特總是用那副誠懇的樣子答道,“真是奇怪的巧合,你說的話已到了我的嘴邊上了,你該相信我們是一致的。”
“那麼,赫伯特,”我對他說道,“那麼我們合計一下怎麼辦吧。”
我們一想到要合計一下,這一做法立刻使我們心情舒暢起來。我一直認為這才是辦正經事的樣子,辦事就該面對現實,俗語說殺敵要刺在喉管上,辦事要辦在點子上。我知道赫伯特的想法和我一樣。
這樣一來我們又激動了,便叫來一頓不同平常的晚餐,又弄來一瓶同樣不同平常的好酒,還自有理由,是為了完成我們的計劃,好好幹一場,以便重整旗鼓,振作精神。晚飯一過,我們便捧出一大把筆,備好充足的墨水,還有好多好多的寫字紙和吸墨紙。因為,文房用具和材料越多,我們的心情也就越舒暢,越充實。
於是我拿出一張紙,在紙的上端清楚整齊地寫上一個標題:《皮普債務備忘錄》,並註明巴納德旅館,又非常仔細地加上日期。赫伯特也抽出一張紙,鄭重其事地寫上相似的標題人赫伯特債務備忘錄》。
我們每一個人身邊都有一堆亂七八糟的賬單,有的塞在抽屜中,有的因為放在口袋中已磨出小洞,有的用來點蠟燭已燒去了半截,還有的丟在鏡子背後幾個星期了,被弄得破破爛爛。現在,寫字時的沙沙聲使我們精神煥發,甚至我有時發現,要區分這種精神啟發式的還債和實際上的還債是十分困難的。這兩種方式都自有價值,而且兩者的價值又是相差無幾的。
寫了沒有一會兒,我就問赫伯特情況怎麼樣。赫伯特一個勁兒地抓頭皮,看著累計的欠債數字,那副懊惱悔恨的樣子就不用說了。
“漢德爾,愈加愈沒有完,”赫伯特說道,“我敢發誓,愈加愈沒有完。
“冷靜些,赫伯特。”我反駁他的話,仍是一絲不苟孜孜不倦地寫下去,“迎接現實,弄清事情面目,堅持下去,不要慌張。”
“漢德爾,我是在冷靜地堅持著,可是這些東西嚇得我毛髮倒豎。”
無論如何,我堅決的態度起了應有的作用,赫伯特也繼續寫了下去。過了一會兒,他又一次停下來,並找藉口說柯柏公司的賬單不見了,要麼就是羅柏公司的賬單丟了,或者諾柏公司的賬單也找不到了。總之他藉口不少,理由充分。
“赫伯特,我看你就估算一下。估算出一個大概的數字,把它先記下來。”
“你真是個才智過人的傢伙!”我的朋友讚歎地答道,“看來你的處事能力真正是第一流的。”
我何嘗不是這樣想。在這些場合下,我總是以辦事第一流的人自居,自認辦起事來迅捷、果斷、有力、明確、冷靜。我把全部應還的債務列成清單,核對每一筆賬款,並一筆一筆打上記號。我在核對登入的賬目時,沾沾自喜,心情說不盡的愉快。所有賬目核對完後,我把全部賬單疊得一般大小,整整齊齊,在每一賬單後面附上摘要,然後把它們有序地紮成一捆。然後,我又幫著赫伯特做好這一切,因為他一再謙虛地自認為不具備我的行政管理才幹。這樣,我才感到幫他把事情也弄出了一點頭緒。
我的辦事習慣還有另一個光輝的特點,我把它稱為“留有餘地”。比如說,赫伯特欠債的數字是一百六十四鎊四先令二便士,於是我便給他來個留有餘地,就算成總共二百鎊。又比如,我自己的欠債賬目相當於赫伯特的四倍,我也來個留有餘地,把數目說成總共七百鎊。在那時,我以為留有餘地是一種了不起的偉大智慧思想,不過,今天回想起來,才感到留有餘地這一種思考方法只會帶來更大的危害。因為,我們的新債務會馬上接踵而至,填滿了舊債的那個留有餘地;有時我們以為留有餘地能使我們自由運轉,覺得既然有償還能力又何足懼,結果新債不斷,不得已只能再來一次新的留有餘地。
每逢了結了一次清理債務賬單的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