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遜之願領兵,在京畿以南迎頭痛擊,決不讓叛軍攻入京城。”
龍佑帝鎮定下來,輕撫錦被上的花繡,那萬里河山,都在他掌下方寸之間。
“遜之,好在有你們酈家軍。”他說得淡然,彷彿自己也不深信。
“臣不敢當,酈家兒男都是萬歲的臣子,只知為國效命,萬死不辭。”酈遜之跪倒。
龍佑帝幽幽地看著燈火,火光跳動,如他難以平靜的心。他淡淡地一笑,笑容裡有君臨天下的傲氣,坦然說道:“我有禁軍三萬人,加上京畿五大營的十萬守軍,必要時,就算親政南下又如何?”
酈遜之吃驚地看了眼皇帝,旋即低頭,為他的話震驚不已。龍佑帝自負膽識過人,見酈遜之驚駭的神情不免心中得意,又道:“你我合力,二十萬人對付他燕家軍十萬人,打一場轟轟烈烈的大仗如何?”
酈遜之心下苦笑,皇帝困於深宮,說得直如兒戲。且不說禁軍這三萬人,因皇帝久未親政早已疏於訓練,毫無戰鬥力可言;京畿五大營的守軍也是將不知兵、兵不知將,屯田經商的比比皆是,早已不是能上陣打仗的精兵。
燕家軍自水路而來如入無人之境,提醒了酈遜之,南人善水戰,即使京畿各地堅守城池不出,燕家軍也可轉而南下,將南方半壁江山收為己有。其實燕陸離真是被逼反,才會直取京城,此舉一鼓作氣勝了也罷,一旦打起持久戰,則腹背受敵,絕無法善終。
“燕陸離不會將所有人馬都調入京畿,皇上不可輕言御駕親征。”酈遜之緩緩說來,唯恐有一句不適觸怒龍佑帝,“雖然金氏之亂已平,但左勤仍在君側,隨時可能作亂。”
龍佑帝頓時一窒,緊緊揪起錦被,恨聲道:“不錯!差點忘了這亂臣賊子!除了那本賬簿,他未露絲毫破綻。如此奸臣,令人寢食難安。”他抬眼看了看酈遜之。
酈遜之心中咯噔一下,暗想,莫非皇帝疑心賬簿的真假?不過一直以來,關於左勤種種不對,都是他調查後告知皇帝,若他有心陷害左勤,不失為一種說法。
酈遜之冷汗盡起。
龍佑帝撥出一口氣,揪住錦被的手慢慢鬆開,緩緩揉了揉太陽穴。內憂外患,此刻是風雨前夕。他彷彿站在巨大迷宮的入口,前方是縱橫交錯的路途,九曲八折,陷阱潛伏,他在幽暗漫長的甬道里獨行,未卜的前程如寶藏吸引著他。
四方夾擊又如何!他驕傲恣意地想,辛苦營造了的微妙情形正到了爆發的臨界。接下來,要看降妖的乾坤袋,能不能收束所有力量,重整天地。龍佑帝按耐住起伏的心思,故作憂慮地凝看軍報。
“皇上,臣有一個大膽的念頭,只盼皇上成全。”酈遜之忽然下了決心。
“你說。”
“臣想深入敵營,勸燕陸離罷手。”
龍佑帝雙眼一跳,瞪了他道:“你說什麼?”
“燕陸離謀反尚屬機密,雖然汴河沿岸被他攻破幾城,但畢竟兵不血刃,傷亡不大。若能曉之以情,動之以義,再以大軍壓境相逼,他或會感沐皇恩,就此歸順。”酈遜之垂手低頭,眼中射出堅毅的目光。他實無把握,卻不可不試。
龍佑帝沉吟良久,燕陸離帶了酈家軍,兩家又互換兵符,酈伊傑現在江南,酈遜之自請說降。究竟能夠相信誰?皇帝再度深深打量酈遜之,想起這些日子來他的所作所為,長長嘆了一口氣。
“遜之,燕陸離不比其他人,即使我們真的以二十萬人對付十萬人,他也有必勝的把握。既然他能拿下這萬里江山,你憑什麼去說服他,要臣服在我的腳下?”龍佑帝一扯嘴角,嗤笑道,“自我襁褓登基以來,他們一個個對這龍椅,恐怕夢寐以求了多年!可惜他們選的時機不對,早不反、晚不反,等我懂事明理了,才約好了似的一起反!”
龍佑帝年幼之時,天泰帝餘威猶在,天恩尚存。諸王感念先帝知遇之恩,加上各自羽翼未豐,相互制衡,天下太平多年。酈遜之不無遺憾地想,燕陸離本無謀反之意,的確是情勢逼人。金氏一族雖權力滔天,以前也不曾真的要取而代之,是因情勢不對,逼宮自保。左家籌謀多年,始終不露馬腳,或只是為留一條退路。
他隱隱有一種微茫的感覺,不知何時,有人在諸王心中種下了一顆種子,讓他們生出取而代之的念頭,再煽風點火,慢慢有了燎原之勢。但這大逆不道的想法,他絕不敢說出來,甚至不能有一絲動搖的表情。
龍佑帝見他沒有搭腔,又道:“我身邊只得你一個人,萬一有個閃失,叫我和琬雲情何以堪?”酈遜之伏倒,低聲道:“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