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代。”
燕陸離搖頭:“差矣。你有沒有想過,雖然銀子一開始就是假的,但有人為奪銀不遺餘力,更佈下陷阱讓我等去鑽,此人不找出來,皇上還是寢食難安。”
“可若一路運的是假銀,那麼偷銀的人,也沒偷到銀子?”
“正是如此。你看金敞,與我前後腳到太公酒樓,可見是偷銀未遂,一早在旁候著。”
酈遜之喏喏稱是,心下想的卻是要細查燕陸離在京的勢力,並修書給父王,他甚至連措辭都已想好。他心急火燎,索性站起告辭道:“王爺還有什麼吩咐?遜之想回宮向皇上覆命。”
他平靜自若,甚至帶了笑意,燕陸離注目看他,擺出長輩的姿態道:“皇上那裡,未必想多你一人知道,你若輕率重提失銀案真相,怕是不宜。我在京諸事由皇上做主,今後數日更要調遣兵馬平亂,雖有酈家軍兵符,到底你是少主人,不如隨我同去方便。我想向皇上求個情,讓你同赴前線。”
酈遜之沉吟不語,顯然龍佑帝已與燕陸離提過平亂之事,皇帝對這位力保他親政的輔政王爺的確寵信有加。然則燕陸離的話到底幾分真幾分假,連酈遜之也糊塗起來。陪燕陸離進京途中兩人朝夕相對猶如父子叔侄,他以為熟知這位輔政王爺的性情。想不到此刻覺得燕陸離越發高深莫測,像一泓幽幽不見底的深潭,即使燕陸離突然拔刀抵住他的咽喉,他也不會奇怪。想到此處,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燕陸離笑道:“賢侄擔心皇上不放人?來,和我一同去跟皇上說,上戰場痛快廝殺,方才顯男兒本色!”說著,不由分說拉著酈遜之往崇仁殿走去。酈遜之踉蹌地跟在後面,一種被拖動的無力感漸漸爬滿全身。他到底是審人的一個,還是被審的那個?
崇仁殿上的龍佑帝坐在香菸繚繞的寶座上沉思,大殿裡瀰漫肅穆凝滯的氣息,只有皇帝的動靜才給這裡帶來一絲活氣。其餘時候香菸寂寞地穿繞在殿堂裡,飄過宮女茫然的眼神,蕩過太監木然的拂塵,緩緩飛上天空,逃離這裡壓抑的束縛。
龍佑帝手上的密摺裡寫了兩首歌謠,他始終在看,看到兩眼發酸。很平常的兩首歌謠,日前傳唱京師街巷,上折的御史說其中暗有所指,令他翻來覆去推敲當中含義。
“青青御路楊,白馬遊紫韁。汝非皇太子,哪得甘露漿。”
“鳳凰生一雛,天下莫不喜。本言是馬駒,今定成龍子。”
龍佑帝冷笑,他並無子嗣,編出這歌謠傳唱的人是何居心?莫非要給他捏造個子孫妄圖篡位弄權?然而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既有歌謠,想來更有謠言如蠅在蠢蠢欲動。無論是何用意都對他不利。龍佑帝想到此處殺機暗生,不覺把手中的密摺揉成一團擲於腳下。
太監稟告,說是燕陸離和酈遜之來了,龍佑帝俯身揀起密摺,放於燈火上點燃。亂舞的火舌很快吞去心頭煩亂。等兩人到他駕前,龍佑帝擺出笑靨,叫他們不必拘禮,各自坐定。
“皇上,臣懇請與酈廉察一同帶兵,領精騎軍、武鉅軍前往陳亳平亂。”燕陸離在下首抬頭,看到燈龕裡的灰燼,若有所思。
龍佑帝朝酈遜之看去,精騎軍、武鉅軍共五千人,兩軍十營將士皆是酈家軍最精銳軍隊,現在離京百里外的平戎大營。若調到陳亳兩地,路途遙遠,行軍睏乏,雖精兵兩日即達,但未免勞師動眾。他想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酈遜之察言觀色,忙道:“遜之不曾帶過兵,未敢為將,丟了皇上臉面。”
“此言差矣。”燕陸離眉頭一皺,不想酈遜之竟會示弱。“事在人為。想當初我在你一般年紀,早已帶兵遣將。皇上,酈廉察年輕有為,找此機會磨練一下,必成大器。”
龍佑帝眯起眼,細細笑道:“遜之你意下如何?”
酈遜之委實決斷不下。遠離京畿重地獨赴前線,變數不可知,即便有酈家眾將相隨,萬一京城再生事端,悔之莫及。然則燕陸離所說掉包一事,讓他大出意外,倘非皇帝授意,或則另有別情,燕陸離領兵數萬出京隨時可反。
關鍵仍在酈家軍。
他眼睛一亮,有了主意,恭敬地道:“王爺想鍛鍊小侄,遜之感激在心,務必叫各營諸將齊心協助王爺平亂。只是遜之之前對皇上說過,平戎大營遠水難救近火,不若仍遣沿途各州縣轄軍。王爺如認定精騎軍、武鉅軍是平亂最佳人選,自有王爺道理,遜之也以為可用王爺之策。唯京城仍有殺手埋伏,來意不明,遜之為保皇上安全,想留守以策萬全。小侄以為,有王爺在足可掃蕩紛亂,還天下太平。”
燕陸離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