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無情眼前一花,脅下忽生涼意,卻是阿離鬼使神差地提膝勾腿踢來。南無情心知他變招之快,當世不做第二人之想,原是他這天下第一殺手的手段,好在自幼慣了和師父仙靈子過招,見多了變生肘腋的對敵之勢,稍稍往右閃避了半步。
南無情這一退,退得極有分寸,少了,會被阿離擊中,退多了,露出的空隙足夠讓他脫身而去。阿離嘴角留笑,讚賞地一點頭。公孫飄劍這時緩過勁,叫了聲“得罪”,那十把小劍忽然脫開飛索,一前一後各成五瓣梅花形,分別朝阿離上盤下盤打去。阿離哈哈一笑,雙手似乎長了眼睛,如採茶女雪腕靈巧翻飛,小劍馴服地被採摘到手中,朝身側的茶筐擲去。
十把小劍居然悉數襲向南無情。南無情絲毫不亂,用劍身各處將小劍撞歪方向,劍尖卻於那耀眼的眾劍之芒中刺出,倏地指向阿離脖際。
南無情的劍劃到阿離喉間,凝視對手雙眼的他卻忽然想到——
失魂怎會抵不住這一劍?以他嘯傲天下的堂皇身份,即便此刻只能使出一半功夫,也不至輕易傷在他劍下。且阿離又是大哥的朋友,毒傷初愈,卻不得已要對他動手,倘若真的傷了他,雖對這天下有所交代,對兄弟卻是有愧。
這一猶豫,阿離影如鬼魅,突然在南無情眼皮底下消失。等他警覺,人已在數丈開外。公孫飄劍本要追出,卻正好被他擋了個嚴實,遲了一步,已是晚了。
南無情悵然心想,究竟他是為阿離氣勢所迫,還是武功不敵?阿離悠然含笑的臉猶在眼前,如惑人心思的狐,能力深不可測。
“你豈是無情,根本太多情!”阿離的語聲猶留在耳,人飄然遠去。
公孫飄劍跺足衝了南無情大喊道:“哎,你!”推開他發足追去。卻哪裡追得上,跑出滲痕臺一看,早不知去向。他在臺上兀自長吁短嘆,直到南無情走到他旁邊,說:“人已經走了,我們跟師父說一聲罷。”
公孫飄劍恨恨地道:“說什麼,是我……我們沒用。”南無情道:“人是我放走的,直說便是。”公孫飄劍指了他罵道:“說什麼混賬話,你還想領功不成?你我都在場,誰也脫不了干係。管他什麼天下第一殺手,去就去了,難道還養他一輩子!早走早乾淨!”
仙靈子不知何時站在兩人身後,憂然喟嘆:“他此去江湖,怕要風雲變色。”公孫飄劍頓時垂頭喪氣:“弟子無能,讓他走了。”子瀟湘聽得動靜,遠遠趕了過來,聞言只說了句“糟糕,怎麼讓他走了!”轉頭看師父反應。
仙靈子凝神道:“此人有通天徹地之能,原是留不住他。”南無情欠身道:“以弟子之見,失魂雖胸藏十萬甲兵,卻非殘忍嗜殺之輩,或是師父多慮。”仙靈子點頭:“為善為惡,在他一念之間,你們已盡力,不必自責。”說話間望向天外,“留醉的靈山之行,未知如何?”
山谷深處,一群驚鳥撲翅高飛,直衝向至高至大的藍天盡頭。
江留醉、花非花、傷情三人在歸魂宮宿了一宿。花非花喜潔,嫌衾枕久放生了溼氣,取火烤暖了,再為兩人鋪陳安置。傷情攀到崖外,尋了些山珍野味來與他們下酒,江留醉則擔了除塵清潔的活兒,把石洞裡裡外外打掃抹拭了一回。
三人忙活一夜,倒真像過年鬧新春,手上不閒著,心下卻暖洋洋的。
次日清早,江留醉睜目醒來時差點記不起身在何處。他出了會神,想到花非花就在隔壁洞裡安歇,心頭甜蜜。起身取了泉水洗面,走到前洞,見傷情和花非花沒出來,便候到兩人所居的石洞附近各喚了一聲。傷情正在打坐,聞言應聲走出。花非花捱了片刻,梳洗完畢才出來,容光煥發。江留醉瞧得出神,傷情見狀一笑,領頭走在前面。
三人走到前洞,外頭斜射進幾縷窺伺的陽光,洞壁被打上一片耀黃。花非花忽然眉頭一蹙,傷情看出動靜,問:“有何不對?”花非花蹙眉道:“恐怕他會來。”江留醉問:“斷魂?”
花非花道:“我須佈置一下。”傷情笑道:“你有把握,我就不幫你。”花非花道:“你和江大哥只管喝酒去。”指了指偏洞。傷情大喜,拔腿衝將過去。江留醉道:“有什麼要做的,我打下手。”花非花搖頭:“跟你不相干,喝酒去罷。”江留醉想說什麼,聽傷情大叫道:“快來,快來,我搬不動!”只得笑道:“慢慢喝就是,傷大哥怎麼貪心起來!”踱進偏洞幫忙。
江留醉和傷情坐在崖口,一人抱了一罈。傷情喝了兩口,道:“喝酒要專心才有滋味,你當喝水,便無趣得緊。”江留醉尷尬一笑,心不在焉地喝著,一雙眼仔細張望斷崖和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