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啟蟠龍機關鎖,公孫飄劍透過門縫看到阿離正於榻上打坐,床前憑几上自烹了茶,佐以盛放的兩枝臘梅,悠哉閒適。公孫飄劍啞然笑道:“二哥想得周到。”他不用猜也知南無情先來探過,讓阿離借這些風雅之事紓緩煩鬱心事,正是南無情思慮周詳之處。
“酒味香醇濃厚,想是上品仙醇。”阿離抬頭說道,語氣裡沒半分被囚禁的拘謹怨懟。
“算你有口福,四弟手癢多做了些菜,來嚐嚐。”公孫飄劍大咧咧在他旁邊坐下。
“你房門大開,不怕我出去?”
公孫飄劍瞥見門竟開著,心呼糟糕,口中卻道:“即便開著,你以為就能走掉?”瞪了阿離一眼,立即走去把門重重合上,“你最好莫要多生心思,傷了和氣。”
阿離哈哈大笑:“這便是你和你兄弟的不同。他若前頭說了大話,絕不會像你這般補救。”
公孫飄劍點頭:“他愛死撐,原是沒錯。”阿離笑笑不言,仰頭倒酒。
公孫飄劍掀開盒蓋,嗅了香氣,嘖嘖讚道:“酒雖好,我四弟的手藝更佳。喏,周天子八珍之一的淳熬,迤北八珍裡的紫雲漿,連皇帝小兒也未必吃得到,你可想試試?”
滿目珍餚,阿離只掃了一眼,淡然道:“真難為他,可惜太精細的東西我吃不來。”
公孫飄劍一愣,他和老四費盡心機翻書做出尋常人只知名目的菜來,不過是想留住阿離的胃。他依舊笑笑的,又道:“以你的武功辟穀也成,不吃便不吃,不替你擔這心。倒是這酒裡的名堂,你看出來了麼?”
阿離嘆道:“你混了十來種酒在一處,無非想我一醉罷了。”
公孫飄劍的用意被戳穿,絲毫不臉紅,坦然笑道:“哪裡哪裡,人生無非圖一醉。看你生性豁達,無愁可消,這酒中滋味正值得你一一細品。”
阿離聞言一笑:“你雖狡黠,卻不討厭。”
公孫飄劍徑自用筷夾了一粒肉末,放入口中咀嚼,吃了一口便道:“確是人間至味,高處不勝寒。”擱下筷又道:“你說得對。太精細的食物吃了之後,再看不上粗茶淡飯,只怕到後來再無物可食,那便悲哀了。這種美味,少吃為妙。”
阿離卻拿起筷子,嚐了幾口,道:“若如人生,上得去也下得來。我內傷初復,該吃些好東西補補。”
公孫飄劍一愣,隨即滿臉堆笑:“是極。四弟一番心意,何況他挑的都適你吃。”
“回頭替我謝過。”阿離細嚼慢嚥,神情認真,彷彿要吃出每道工序的詳細做法。公孫飄劍隱隱覺得不該盯住他看,彷彿被他每個動作所牽引,忍不住要替他盤算著想,這菜的口味如何,床榻會不會太硬,屋子是否過於陰溼。
阿離吃了一會,抬眼看他道:“你餓了不成?”公孫飄劍連忙藉機移開目光,隨口攀談道:“對了,阿離是你的小名?”
阿離搖頭:“我這人離父離母,離親離友,離心離德,離情離義……是謂阿離。”
公孫飄劍失笑:“想擔這惡名,未免自視過高。”他有一說一,阿離反生好感,道:“說得沒錯,我確是目空一切。”公孫飄劍笑了凝視他,“你不是。你待我大哥親如兄弟,對我們三個……”他“哧”地一笑,嘆道:“我們想抓你困你,你卻沒把我們當敵人看。”
阿離擱下筷子,拍拍衣襟,平靜地道:“這倒未必。酒足飯飽,我要走了。”
公孫飄劍駭然抬頭,阿離手中勁指一彈,兩道疾風激射公孫飄劍面門,竟是說打就打。公孫飄劍旋身躲避,身子匍一離開原地,頓悟上當。那一隙間阿離如魚滑下,轉瞬已溜至門前。公孫飄劍袖中暗器登時出手。
他的暗器名叫飄劍飛,一出手便是十把連索小劍,長均四寸有餘,薄刃窄柄,柄頭系在一根絲線上。既可展開出一排,又有如飛索甩手而出。公孫飄劍手腕一抖,十把小劍前後相接盤成蛇狀,扭動追至阿離後背,利刃眼見就要刺到他身上。
阿離的身子當空一折為二,深深伏下腰去,垂下的手卻不閒著,依舊回身向後彈出兩指。
公孫飄劍急忙抽劍,用小劍擋住他的凌空劍氣。阿離趁機“啪”地拉開了門。
南無情修長的身影森然遮住了門外的光。阿離早有預料,雙掌推出,十指箕張,強勁的先天內炁凝成一線,如厚背大刀砍向南無情胸口。南無情絲毫不懼,翻腕橫劍,只聽“嗡”得數聲,長劍索索發抖,顫鳴不歇,那勁力卻被化解殆盡。
阿離及時撤掌避其鋒芒,在門口極窄狹之地足尖一點,身子巧妙扭了個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