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要囑託我的?”
酈遜之心想皇帝真是器量寬宏,略想了想道:“遜之不才,皇上若是以此詢問臣父,必有經國之論。遜之一介武夫,只能就事論事,如有疏漏,萬請皇上原諒則個。”
龍佑帝笑道:“你就是這個脾氣,先想好退路再說。這不是殿試,我也不是考你,但說無妨。”
“是。京畿一帶經此一亂,傷了元氣,諸事廢弛。好在皇上英明決斷,金氏、燕氏、左氏三亂能在短短數十日一併掃除,實是社稷之福。只是此三亂又各有分別,不可一概而論。金氏是寵極生驕,作威多年,其黨羽遍佈朝野地方,此番翦除,可想而知是舉國同慶。燕氏則不同,燕陸離素有賢明,又借失銀案一事起事,坊間有被逼反之說……”說到這裡,酈遜之一頓,留意龍佑帝的神色。
龍佑帝淡淡地道:“你直說便是,這些言語我不是沒聽說過,信口雌黃而已,你再說下去。”
“燕陸離如今身死,燕家舊部悔罪歸誠,然民間議論雖然無稽,聽之任之亦生流弊。理應再出詔書,宣告其所有罪狀,並寬宥其親族,以彰朝廷仁愛之德。”
“你說得是,燕陸離死後,尚未像樣地寫過詔書,投誠有功的將士也未犒賞,甚至你酈家將士中的有功之臣,也未及論功敘錄。這是我的疏忽,明日便差人去封賞,以安眾心。”龍佑帝撫著座下的錦墊,說得誠懇,他的指尖在金線上摩挲,每根絲線都是一個羈絆。他注目酈遜之,目光卻無法多做停留,只看了一眼便移開了。
想到酈遜之就要死在他手下,龍佑帝忽然很是傷感。
“左勤最為棘手,此人生性狡詐,若逃至川蜀終是心腹大患。左氏犯上作亂之種種,必須公佈於世,使其為舉國之賊,斷其左右臂膀。”酈遜之頓了頓道,眉間浮起一絲溫柔,“既然楚家有心相助皇上平亂,分化苗疆老怪的勢力非楚家不可。只要沒了苗人庇護,左氏經營川蜀將大費周章,便於朝廷早日收復失地。”
“看來,楚家我暫時動不得。”皇帝點頭。
“臣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你說。”龍佑帝微笑,知他不會亂來,“我都答應。”
“臣謝皇上隆恩。楚家在中原舉足輕重,不但太原一地,半城都是楚家舍客,各處田地屋舍不計其數,且把持全國茶葉、玉器、馬匹等多種交易。此番左氏謀反,楚家在之前業已幫臣蒐集證據,不願附逆,然畢竟與左氏交情匪淺,不能盡辭其咎。請皇上念在楚少少投誠之意,此後不再追究楚家,免於處罰。”
龍佑帝似笑非笑:“楚家給了你什麼好處?許配女兒麼?他楚家就是女兒養得極多,哼哼。”酈遜之臉上一陣青白,掩飾地道:“皇上,雖說若處置楚家,可得舉國財富,但其後只怕牽連甚廣,得不償失。如今朝局初穩,易撫卹為上。”
“你放心,我會善待楚家。你說得對,牽連太大,的確動不得。”龍佑帝徐徐說道,“楚家與各界勢力糾葛甚多,不能不小心應對,我會好好想想。”
兩人說到此處,酈遜之直覺已太過僭越,不禁低下頭行禮道:“皇上,臣沒有什麼可再說的。朝中百廢待興,不久必有一番新氣象,臣在江南北望,期待早日目睹盛世氣象。”
“好!遜之,你等著看,我會好好收拾河山。不出半年,就平了川蜀,讓左勤那老小子知道我的厲害!”龍佑帝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彷彿喝的是烈酒,氣勢吞雲。
酈遜之想,左氏未除,皇帝卻應允酈伊傑辭官,可見對酈家仍是忌憚。好在朝廷兵強馬壯,左氏倉促起事,不能成氣候。如此,便由得皇帝自主操持朝政,想來有顧亭運輔佐,有歸屬了朝廷的酈家、燕家兩支大軍改編出徵,川蜀最終會回到龍佑帝的手中。
“臣恭祝皇上馬到功成。”
皇帝站起身,一臉誠摯地望定酈遜之。酈遜之急忙起身,被皇帝伸出兩臂抱住,用力地拍了拍,“此去江南,好好照顧你父王,在我心中,他永遠是不可撼動的顧命大臣。”
“臣必會好好贍養臣父。”對皇帝的真情流露,酈遜之又是感激又是惶恐,只覺暈眩。
龍佑帝摸了摸手腕,裡面藏有天宮為他特製的機括,只需輕輕一按,削鐵如泥的匕首會自手背上悄無聲息地滑出。這是出席在皇城外的朝廷盛典時防身用的,一直以來,他只是拿它當玩具耍,沒想到會用在今日。
“遜之,你是我的好兄弟。”皇帝痛心地說道。
酈遜之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感覺,繼而變成了恐懼,像是為了印證他的恐懼,小腹忽然一涼,一陣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