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全是名角兒……”
作者有話要說:合併章節
李XX的父親大人
樹幹底下,一個穿一身嶄新齊整的青絹棉襖,在人縫裡踩著石頭踮著腳,死命伸長脖子往戲臺的方向看的書生聞言,鬱悶地仰起臉問:“笑兒,離這麼遠,臺子上到底演什麼你看得清嗎?”
雖然這個班子確實不愧全是名角兒,唱腔從那麼遠的戲臺子傳過來還一聲聲都清晰可聞,但臺子上的人物從這個距離看過去,即便樹上位置好沒人擋視線,也只花花綠綠一片了吧?有那麼誇張嗎?
小童鄙視地俯視他:“公子,不要拿你的大近視眼來跟我比。”
書生更加鬱悶。
因為聽說這次韓老闆公演京城名士絕大多數都要前來捧場,書生有心結交,特地穿上了自己新做的、最體面的衣服,誰料這人山人海的場面,有體面的名士們都坐的是前排特意留出來的上座,即便不是也是著人開演幾天前就佔的好位子,和書生這種當天早起擠的位子,隔著黑壓壓的雲一樣的人群,連個影子都看不見,而且書生心疼著自己的新衣服,也捨不得死命往前擠。
捱到這場戲散已是傍晚時分,雖然晚上還有一場,但畢竟是冬天,太陽一落寒氣就刺骨起來,小童在樹上受不住,書生在人縫裡雖然被擠著不是很冷,但是隻能聽見唱腔看不見戲臺也煞是無趣,兩人便擠出人群,不再看下一場了。
小童一下樹,制高點立刻被別人佔領了。
主僕兩人出了人群,在附近找了個實惠的飯館,奢侈地要了兩碗滾燙的牛肉麵,坐下正要吃,聽到鄰桌一個翻邸報的長鬚老夫子驚奇道:“咦,雲南督撫又歿了?從康熙三十二年開始,這是第幾個了?雲南這地兒怎麼透著一股子邪門?”
“啊?”他的鄰座連忙從他的手裡拿過了邸報來看,邊看邊也驚訝道:“是不對勁兒,康熙三十二年田白巖、昌平一年張起、這一任督撫錢徵……這才四年都死了仨了!——不對,還有康熙二十七年的那個探花郎沈廷文。那年打馬遊街的時候我還見過這探花郎呢,嘖嘖嘖長的那叫一個俊,我小妹子一見他那個魂兒都飛了!聽說是還沒走到雲南就病死了,才二十幾歲,真是可惜了,加上他這可是一年一個…”
書生聽的十分好奇,向說話的兩個人拱了拱手,道:“二位兄臺請了,能否借二位手上的邸報一閱?”
二人聞聲向他望來,見他一表人才甚有好感,大方地將邸報遞給了他。書生展開,向二人方才看的訊息看去。果然,上面白紙黑字印著雲南督撫病逝的訃告。
說起來,這邸報也是近幾年興起來的新事物,以前雖也有,但都只是朝廷下發給官員看的,近年來不知何時尋常百姓也可以買到閱讀了,價錢便宜的很,一個銅板一張,或三日或五日一期,讓民間的訊息靈通了許多。
這次歿於任上的督撫年紀也不大,才四十七歲,書生瀏覽了一下別的訊息,同感慨了一下雲南督撫這位子果然邪門兒,面上來了,就還了邸報,專心致志地享受起自己的牛肉麵來。
滾熱冒尖的一大碗麵吃完,全身都暖和起來,主僕二人心滿意足出了店門,也不覺夜寒了,慢悠悠順著街道向住所走去。
暮色降下來,街道兩旁的店鋪人家次第亮起燈來。兩人經過一座燈火熒煌的大酒樓時,仰起頭來聽樓上飄下來的陣陣笙歌,一不留神和路對面急匆匆走來的一群士子撞在一起。當頭的當即破口大罵:“怎麼走路的,不帶眼睛嗎?”
書生趔趄了下站穩,將小童護在身後,本來正要道歉,聞言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卻笑了,道:“臨元兄,好威風啊。”與此同時,士子中的一個人勸道:“臨元,已經到松鶴樓門口了,不要惹事,得饒人處且饒人。”聽到書生的聲音,驚訝地睜大眼看過來:“去非兄?!”書生微笑拱手:“彥昉,久違了。”原來這群人大都是他同榜中舉的同鄉,有兩個還是同窗。
幾千裡地外的京城驀然遇到熟人,書生不由心中喜悅。
這時罵人的舉子傅臨元也認出書生了,卻微有些輕蔑地一撇嘴,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李兄。李兄也上京來赴試,卻為何不進試館去住?”
李去非微微苦笑。
他家境貧寒,父親是河南一個窮鄉僻壤的落第秀才,有幾分才學,為人卻清高怪誕至極,活著的時候將能得罪的人幾乎都得罪光了,去世時連個憑弔的人都沒有。這次他中了舉,算是一隻腳已經踏上了仕途,無錢上京趕考,竟也沒有同鄉的鄉紳士人願伸出援手。幸而他母親在世時人緣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