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李墨軒那俊美的五官稍稍有點兒變形。
剎那些,苗綠鳴如有如醍醐灌頂。
再完美的五官,太近了看,總會有一點不對勁兒。
就象兩個人在一起,如果你看到了他許多許多的缺點,那只是因為,你們倆離得近。
比誰都近。
苗綠鳴看著李墨軒漸漸遠去的背影,嘴角含笑。
生命裡來來往往的人哪,最終能夠也願意守著你的那一個,就是你一輩子的愛人啊。
苗綠鳴攏手在嘴邊,對著李墨軒遠去的背影,快活地喊:“老師,你……好……小……氣!”
他拿出手機,想現在,立刻,馬上撥一個電話告訴宋青谷:瓜熟了。
他的號碼還未撥出去,那邊,宋青谷的電話來了。
宋青谷說:“綠綠,咩咩,不在了。”
苗綠鳴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什麼不在了?”
“咩咩,”宋青谷說:“這孩子,還是沒有能活過二十歲。”
苗綠鳴喊他:“苞谷,苞谷。你別難過,苞谷,你聽我說,你回來吧,你回來。”
宋青谷說,要把上次在咩咩家鄉拍的素材重新編輯,做成一部真正的紀錄片,想讓咩咩在人世上留下一點點紀念。
苗綠鳴說,行,你回來,我陪你一起做。
宋青谷在開廣告公司的朋友那裡借了一個手提式的線性編輯機,拎回原先住的地方,放在書房裡。
正好元旦放了三天假,他連大門也沒有出,一直趴在書桌上編這部片子。
畫面上的咩咩家鄉重山疊翠,綠水流長,因為空氣非常潔淨,所以所有的一切,人,物,風景,色彩都特別地鮮明,隱約有鳥鳴與水車的吱呀聲。
那一次,宋青谷並沒有用他最喜歡的倫伯朗布光,完全採用了自然光源,畫面裡,咩咩的周身籠罩著一層毛茸茸的光,細緻乾淨的五官,平和安寧的神情,宛若誤落凡塵的天使。
他的父親揹著一大捆柴草,幾乎把他的人都埋沒了,在蜿蜒細長,泛著青色光澤的石板小徑上緩緩走過來,咩咩在一旁扶著爸爸。
早晨,咩咩和爸爸坐在自家門前的土坡上,爸爸在彈著弦子,咩咩安靜地聽著,臉向著他曾經呆過的城市,他神情脆弱裡有著一片穿透了生死的坦然。
整個片子,幾乎沒有什麼對白,舒緩平實的鏡頭,敘述著這個孩子在塵世的最後的日子,他的歡樂與哀傷,留戀與嚮往。
宋青谷決定自己來給片子配畫外音,最後一個鏡頭,一下子又轉回到咩咩離開N城的那一天。
飛速奔跑的火車,咩咩看著窗外,然後回過頭來,快樂地喊:“看,跟我們家鄉一樣的橋。”
宋青谷問:咩咩,回家開不開心?
咩咩燦爛地笑著點頭。
黑屏。
宋青谷醇厚溫潤的聲音在說:咩咩,回家羅!
我們,回家去。
片子做得異常順利。
宋青谷那幾夜裡幾乎沒有睡過,也幾乎沒有話,苗綠鳴默默地陪著他,偶爾給他衝一杯咖啡。
假期的最後一天,片子終於做好了。
宋青谷把成品倒到家用的大盒式錄相帶上。苗綠鳴已累得搖搖晃晃,宋青谷拉過懶骨頭沙發,摟了苗綠鳴的腰把他抱起來,放進沙發裡,又拿來靠枕替他把腰背塞實,回身把細絨毯子蓋在他腳上。
他們一起看片子。
看完半晌,苗綠鳴問:“苞谷,你要拿這片子去參賽嗎?”
宋青谷說:“是。下個月,我請假,自費去四川,那裡有一個國際紀錄片節,也收個人作品。獲不獲獎無所謂,我想讓更多更多的人知道咩咩。”
苗綠鳴說:“咩咩在天上也能看得到的。苞谷,你信不信有天堂?”
宋青谷說:“不怕你笑,我一直都信的。”
苗綠鳴說:“你知不知道,象我們這樣的人,死後是進不了天堂的。我們,再也見不到咩咩了,死了也見不到,一個在天堂,一個在地獄。”
宋青谷親親他冰涼的鼻尖,“不要緊,天使不會嫌棄我們。我們可以在天堂的門邊兒等著咩咩出來看我們。”
苗綠鳴看著他大大的黑眼圈,摸摸他毛刷子一般的頭髮:“苞谷,你該休息了。我做了紅豆粥,你吃一點再睡。我先去洗澡好不好?”
“好。”
宋青谷吃了飯剛在床上迷糊著要睡,就聽見浴室裡悶悶地砰的一聲,宋青谷一個激靈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