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道:“你果然回來了。一個多月來,我都在四處尋找你的下落。”
玉嬌龍微微一驚:“你從何得知我已回西疆一月餘了?”
羅小虎:“我在崖洞裡一看到那件已被補好的破褂衫,就知道是你回來了。”
玉嬌龍傷心地說道:“你就住在那樣的崖洞裡?!”
羅小虎毫不介意地:“能經常住上那樣好的崖洞,就算走運了。”
玉嬌龍真正感到驚異和傷心了。她幼年時,也曾聽母親講過“寒窯出將相”和“茅屋公卿”的故事。她並不畏寒苦,為了羅小虎,她甘願跟隨他去住一輩子寒窯茅屋,縱然不為公卿將相,他應安貧知命,做一個君子達人。豈能穴居野處,男女混雜不分,這又與禽獸何異!玉嬌龍不覺悽然嘆道:“我背親棄世,受盡熬煎,豈為來作賊婦!你們都是銀杏、栗子,我的心呢,卻是蓮子、梨兒!”
羅小虎悶不吭聲了。
玉嬌龍緊咬著唇,呆果地望著遠遠的夭際,茫茫的草原,漫漫的路。她心裡浸滿了辛酸,一任馬兒緩緩行去。
第四十回 險路相逢雙騎共話 草坪送別分道揚鑣
玉嬌龍默默地橫坐在馬鞍上,心裡充滿了無從訴說的幽怨,她不甘由命,又豈甘屈從於這樣的沉淪。堅貞、傾慕、心許,為了從一而終,她儘可拋棄自己的尊榮,去度那清寒索寞的日子,可哪能去作賊婦,玷辱列宗列祖,貽羞後代子孫!羅小虎也不再吭聲,好像裹上了一身沉重的鎧甲,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微鎖眉頭,感到一陣陣悵然若失。
前面不遠已是那片樹林,羅小虎不由停下馬來,玉嬌龍有如突然從夢中驚醒一般,趕忙一躍下地,理理鬢髮,又跨上緊跟在後面的那匹大紅馬。
林邊草原上仍然是靜靜的,看不出一絲兒曾在這兒發生過一場衝殺的痕跡。玉嬌龍跟在羅小虎馬後,剛一轉入樹林,便看到三十餘騎彪悍的馬賊,立馬樹下,不聲不響地佇候那兒,神色焦躁不安。他們一看到玉嬌龍,二十餘雙眼睛一齊向她盯來,有的露出驚異,有的含著猜疑,有欽羨,也有冷漠,烏都奈向她瞟來詭秘的一瞥,嘴邊掛著一絲似誚非誚的微笑。玉嬌龍在一陣侷促不快之後,臉又不禁羞得暈紅起來。
羅小虎環掃了眾人一眼,問道:“弟兄們,有沒有被傷著的?”
烏都奈應道:“一個個連皮都沒碰破一點。”
羅小虎寬慰地笑了:“那些崽子們呢?”
烏都奈:“被咱弟兄傷了二人,損了三人,其餘的都竄回去了。”
接著,羅小虎把巴格已被他所殺的訊息告訴大家,在馬賊中頓時引起一陣喧動。正當眾人都在為巴格被除而興高采烈時,羅小虎卻沉下臉來,正色說道:“除掉了這隻狼,又將引來一隻豹。他爹格桑頭人決不會善罷甘休,我們今後的處境將更加艱危,弟兄們還應留意提防才是。”
玉嬌龍已從羅小虎這短短几句話和他說話的神態裡,察覺出了他對格桑所懷的隱憂,這引起她一陣暗暗的不快,甚至感到有些傷心。她沒想到,身旁這位頂天立地、無所畏懼的漢子,這個連她父親那樣一個威鎮西疆的邊帥都不放在眼裡的人,卻竟為一個格桑優心忡仲起來。她咬咬唇,壓抑不住心頭的憤慨,瞅著羅小虎驚奇地問道:“你懼伯格桑?!”
羅小虎坦然一笑,說道:“強龍難壓地頭蛇;虎落平陽犬也欺。格桑在西疆土生土長,爪牙利,耳目多,實難對付。”
玉嬌龍不由將眉一挑,忿然道:“可惜我馬不快,不然,那巴格也無須你來動手了!”
羅小虎寬容而憨厚地笑了笑,好像有意把話岔開似地問道:“你那匹大黑馬呢?要是你今天騎著它,巴格早沒命了。”
玉嬌龍猛然驚醒過來:“啊,達美!我得去把她接走,她不能再留在那兒了。我的大黑馬也還在她那裡。”
羅小虎:“你又能把她接到哪兒去呢?你自己也……”他把話咽回去了。
玉嬌龍默然了,心裡感到一陣迷惘。
羅小虎回頭對烏都奈說道:“烏都奈兄弟,你帶幾個弟兄去把達美和布達旺老爹接來,告訴那裡的牧民弟兄們,要他們連夜轉場到草原那上去。懷著仇恨的格桑,可能要血洗他們的。”
烏都奈應了一聲,便帶著三個馬賊撥馬出林去了。他在經過玉嬌龍身旁時,眨動一雙詭秘的眼睛,對她說了句:“你那匹大黑馬,我也一定給你帶回來。”
羅小虎注視著玉嬌龍,遲疑地說道:“請到我們的駐地去作客,暫宿一夜,明天再從長計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