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嬌龍默不吭聲。羅小虎的語氣,她聽來突然感到那樣陌生,心也不禁微微地顫動了一下。但她仍順從地跟在他的身旁,帶著二十騎馬賊,沿著林邊走去。穿過小徑,來到她曾孤身一人度過一夜的洞口,羅小虎停下馬來,指著洞內說:“這就是我和弟兄們的家。這樣的家,我們還有許多處,都是外人所不知道的。”
玉嬌龍自負地說道:“我就知道,並曾到過這兒。”
羅小虎:“我想,定是大黑馬把你帶到這兒來的,不然,你怎會找到這兒來了。”
玉嬌龍默默地承認了。
羅小虎下馬把玉嬌龍帶進洞裡,那二十騎弟兄亦已來到洞外。他們下馬後都只在洞外站著,誰也沒有進來。羅小虎忙返身去到洞口,招呼眾人道:“弟兄們,站在外面幹什麼,還不快進來歇息。”
一位弟兄說道:“我們去另外找個窩吧,這裡就留給大哥和嫂子好了。”
羅小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斂容說道:“這是什麼時候,哪還能顧到這些!巴格的郊勇家丁就住在附近,隨時都可能向我們偷偷襲來,還須加意提防才是,哪能分開!”
馬賊們這才陸續走進洞來,或坐或臥,挽袖袒胸,打趣戲讒,粗言狂態,入眼不順,入耳難堪。玉嬌龍站在洞角,微鎖眉頭,心裡只感到一陣難耐的厭煩。馬賊中突然響起幾聲狂笑,竟把她懷裡的雪瓶驚醒,嚇得不住地啼哭起來。玉嬌龍捫撫著孩子,悶悶不樂地走出洞外。她正倚在洞旁崖壁上出神,羅小虎也隨後踱到她身邊來了。他歉疚地對她說道:“這兒不比京城,更比不得侯門玉府,只能將就著過日子,慢慢地也就習慣了。”
玉嬌龍含憤帶屈地說道:“‘男女授受不親’,難道你真要我和這班人混在一起?!”
羅小虎:“眼下危機四伏,我和弟兄們必須時刻緊靠在一起,這是與大家禍福相連,生死攸關的事情,你豈不懂得這個道理?”
玉嬌龍默然片刻,態度又逐漸平緩下來,說道:“你自己和他們‘相連’,‘攸關’去,這不關我的事,我決不能和他們混住一起。”
羅小虎:“既然如此,我也決不強求於你,等達美來了,另尋個所在,由她伴你就是。”
羅小虎籌思一會,又說道:“聽說香姑初來時,也為這事鬧過一陣彆扭,後來處久了,也就慢慢習慣了。弟兄們在平靜時專門給她和哈里木兄弟尋了個窩,要她倆單獨搬去住,她還不願呢!弟兄們只要一提起香姑,誰不誇她一聲好;我可就從未聽到有人說她一句不是。”
玉嬌龍聽了非常吃驚,真不知香姑已變成一個什麼樣的人了,一瞬間,她甚至懷疑:羅小虎所說的這個香姑,是否真是那個曾經和她朝夕相處過幾年的香姑,這群馬賊是否還有一絲羞恥之心?還懂得一點禮義?她一想到香姑那番情景,不由得整個身心都戰慄起來。
羅小虎瞅了玉嬌龍一眼,又接著說道:“香姑和哈里木兄弟回到西疆後,她倆從未分離過,幾次被圍,弟兄們都拼命把她從危難中救了出來。她已學會了騎馬。最近聽說她已經懷孕,這就不能再讓她無休止地奔勞,得給她尋個安靜的地方,把孩子生下來再說。”
玉嬌龍的心又被觸動了。她眼前浮現出的,已不是那個變得毫不知羞,和一群粗野的馬賊混居雜處的婢女,而仍是自己時刻縈懷,目前處境又和自己命運十分相似的香姑。
一瞬間,她似乎看到了她那含苦茹辛,忍著劇烈的腹疼在馬上備受顛簸煎熬的情景。玉嬌龍充滿關切地問道:“啊,香姑!她現在何處?”
羅小虎:“烏蘇以西的古爾圖一帶。”
玉嬌龍:“既然如此,你們打算如何安頓她呢?”
羅小虎:“弟兄們正在設法,準備把她送到可靠的牧民或流人家中藏匿起來。”
玉嬌龍沉思片刻,忽毅然說道:“這事由我作主,保她平安無恙。你要哈里木儘管放心,我會好好照料她的。”
羅小虎笑了,笑得那樣欣慰和稱心,眼裡也閃出一片興奮的光芒。他跨進一步,撫著玉嬌龍的肩臂說道:“好,我把香姑交給你了。”他停住話頭,瞅著玉嬌龍,別有深意地說,“也把你交給了香姑,這下我就放心了。”
玉嬌龍亦已從羅小虎的話裡窺領到了他的苦心和用意,頓感一陣溫暖掠過她的心頭,她只默默地報給羅小虎以一絲淺淺的微笑,那微笑在羅小虎看來,卻帶有無可奈何的淒涼意味。
正在這時,透過密密枝葉,看到小徑上晃動著一行人馬的身影,正向崖洞走來。玉嬌龍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