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不見的老友,談興濃,感情佳,相見歡。
酒一直喝到薄暮,還是齊百萬的隨從進來,在他耳邊悄聲說了些什麼,他才得以沉默下來。認真的聆聽,並不說什麼。
隨從退下,齊百萬朝著蕭律人拱手:“蕭老弟,這酒是越喝越有味道,讓人不忍中途退場。可是在下有事,改日,改日我們再敘。”
蕭律人亦客氣的話別。
兩人見禮完畢,各自帶著隨從離開無月居。直到走出了很遠了,齊百萬從車後廂的窗子中往外望,還能看見蕭律人有些踉蹌的身影。
他沉沉一笑,感喟道:“這小子,行,有忍性。”
車外的隨從不敢接話,只是沉默的跟著,齊百萬仰頭靠在車上,覺得醉意上來,滿腦子的洶湧。吩咐著:“把信呈上來。”
隨從遞上來一封薄薄的信,齊百萬一言不發的扯掉火漆,看了一眼,立即掏出隨身的火摺子,將信燒了,自言自語的道:“蕭律人,你輸定了。”
蕭律人踏上客棧最後一級臺階,高大的身形忽然就倒了下去。毫無預兆,甚至沒有一點聲音。
餘茗以最快的速度撲過去,手指卻僅抓住了蕭律人的衣衫。布料滑手,從他指間脫落。情急之下,他只得以身墊底。
蕭律人重重的摔在他身上。
餘茗悶哼一聲,被壓得險些當場暈過去。掙扎著脫出身來,扶住蕭律人,問:“少爺,你怎麼了?”
這一摔,幾乎摔掉了蕭律人的自持。脆弱如同夜色,撲天蓋地的襲來,窒息的睜不開眼。可也就是一瞬,蕭律人緩緩睜開眼,看了看周圍,苦笑道:“我醉了。”多好的藉口。即使在無人之時,脆弱也不能盡顯,處處都埋伏著殺機,就等著他一旦倒下,便不顧方向的把刀劍都插到他身上。
那時,就是死,亦不能徹底解脫。
他得時刻戒備著,連閉眼都不能放鬆,繃到最極致,還是要斷。
可是隻要不斷,就還得繃著。
不能說,不能想,只好醉酒。
餘茗扶他起來,道:“奴才看那齊爺也真是能喝,一杯杯的酒下去,他臉不紅,氣不喘,眼睛都不帶眨的。少爺你真是喝的不少,怕是有多一半了吧?”
蕭律人嗯一聲,藉著餘茗的力起身,到了屋裡坐下,這才覺得頭沒那麼暈了。打發餘茗退下,他才攤開手。因為出汗,墨跡已經模糊,只有“生死”兩個字還那麼清晰,像是兩座山,高高的矗立著,卻是沉重的壓著蕭律人的頭。
他跌到床上去,閉上眼,心裡盤桓著四個字:“生死不明。”
夢裡滿是生死的糾纏。披著長髮的女子,一身白衣盡是鮮紅。一雙眼睛卻是瞪得大大的,滿是絕望和痛楚。
蕭律人被夢魘著了。
竭力要上前替那女子撫平眼皮,她卻梨花帶雨般的哭訴:“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死不瞑目。”
明明是江桂芳,不知怎麼就變成了星移……
蕭律人一再的無語。
餘茗一大早進房服侍蕭律人。一夜不見,他覺得少爺有點削瘦,再定睛看時,精神很好,不由得自嘲:像個女人般婆婆媽**了,少爺就是昨夜醉酒鬧的。
倒沒聽見少爺嘔吐,估計沒什麼大事了。
收拾床鋪時,從枕畔掉下來一團揉皺了的紙。餘茗看一眼少爺,他正在彎腰淨臉。鬼使神差的,餘茗展開看了一眼,便立即闔上了手心。心突突的跳著,不知道是因為心虛,還是被信紙上的字跡給唬著了。
蕭律人用罷早飯,帶了餘茗去鋪子裡見張敏。兩人在屋裡說著閒話,餘茗便出了院子,叫了隨身來的小廝輕聲囑咐:“去給歐陽公子送個信,就說……”
小廝應著跑了,餘茗才回到鋪子裡候著。
蕭律人吩咐著張敏:“……香料別售了,齊爺要買,你收攏好,今天就一併都送過去。內府裡不管誰來,你只推到我身上,就說香料最近貨源不足,我去察看了,要等十天半月方能歸來。”
張敏應了,蕭律人便起身,說:“鋪子裡所有的生意都暫時停一下,你只管揀貨臺上現有的香料零賣著就好。”說時出了鋪子。
歐陽老遠就喊:“蕭大少,你怎麼忙得腳不沾地,連我都顧不上看了?”
蕭律人一看是他,停下步子等他跟上來,這才道:“我有事找你,正巧你來了。咱們找個茶肆說。”
兩人就近挑了一個乾淨的茶樓,要了一壺上好的碧螺春,歐陽這才問:“出什麼事了?”
蕭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