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保持著冷靜的外表。“莫非,你也打算如你兄長一般受千夫所指!?”
朱祁鈺無視素衣的怒意,只管一派不緊不慢的悠閒模樣,從容自若的口吻:“既然你在心底也認定朕與皇兄一樣任性無二,當初又何必一心要朕的君臨天下?你難道不怕朕與他一樣,將這大明萬里江山給白白葬送了?”
“你!”素衣登時被他的一番搶白弄得啞口無言,竟然完全無法辯駁。她遲疑地站在原地,看看他的笑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才好。
“說不出來了麼?!”朱祁鈺語調平穩無波,分明是他棋高一著,可卻不見半分得意之色。他淡然地挑眉,把玩著手裡小巧玲瓏的“白果杯”,繼續以傲然的神色向她宣告自己不容辯駁的決定。“不僅如此,大戰當日,朕還決定親自督師!”
“你要親自督師!?”素衣被他平靜的話語給徹底驚懵了。她不可思議地重複了一遍,頓了頓,又不死心地追問:“不可能,於大人怎會同意你如此胡鬧!?”
“朕是一國天子,與臣民一同抗敵,同進同退有何不妥?”朱祁鈺無視素衣的怒意,一派不緊不慢的悠閒模樣。“為何需要於廷益來同意?!”
他的解釋沒有什麼不對之處,可卻有意無意地激起了她的情緒。她的臉色於肅然中透著蒼白,把頭偏向一側,眼神冷冷淡淡,似乎是在全力壓抑著怒氣。“你說得倒輕巧!兩軍對壘,兵刃相接,刀劍不長眼,你親自督師,若是有個什麼不測,這大明的天子之位又該要換誰坐才好?!”
“即便朕有什麼不測,朕還有皇侄、王叔,可承繼這天子之位者多不勝數,朕有什麼後顧之憂?”他幽幽地笑,執起茶杯,看自己的臉倒影在茶水中,佩服自己,竟然可以將這些話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你乃是信佛之人,自然也信萬物自有定數,不是麼?”
“縱使那樣,便又如何?!”素衣表面維持著平靜,可心裡卻已經異常煩躁了。如今,她所思所想的全是他那七煞之劫,每一個細節都有可能要了他的命,怎能讓她不謹慎得草木皆兵?
看了看自己身側的軟塌,朱祁鈺突然很希望她能坐在自己的身邊,靜靜地,讓他可以有片刻的憧憬,憧憬著能夠所有的凡塵俗事全都拋開,就這樣與她渡過每一個晨昏,做人世間平凡樸實的夫妻便夠了。
可惜,憧憬之所以為憧憬,便是因為它太過美好,卻也不易實現。而且,她不是個凡俗女子,心繫天下,志不在此,又怎肯成全他這沒出息的夙願?!
幽眸一斂,他輕揚嘴角,不動聲色地看她臉上有些心神難定的表情:“你不是也說過麼,朕若不肯登基,大明必亡,而今,朕親自督師,與守城將士同進退,與帝都共存亡,將天下凌駕於生死之上,你不是更應該高興嗎?”言辭之間,他仿似動了情,原本的平靜也漸漸沾染了絲絲點點的悽愴。“既然如此,即便真有什麼不測,也是命中註定,有什麼可抱怨的?又何必要刻意迴避?”
素衣這下是真的無力反駁了。她遲疑地站在原地,看看他淡淡的笑容,自己也倍感迷惘。
他一字一句都深深觸及在她的心底,如此真摯,卻也無奈,讓她只能在心裡暗暗低嘆。她該要如何告訴他,他的宿命已經變更,已經脫軌,已經往不知名的危險慢慢靠攏,這一切皆是因她篡改命盤,洩漏天機所帶來的罪孽?倘若她真有什麼不測,她又當如何?
到底是從何時開始,她竟然也不知不覺在意起他來了?
她一直不明白的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興味為什麼可以濃厚到這種程度。他如今是大明天子,若是願意,後宮甚至可以佳麗三千,可是他為何要對她糾纏不休,惟獨待她處處不同?他所痴迷的究竟是她身上的什麼?
這是個極為複雜的謎題,她不想去解,也不願去解,所以選擇沉默以對。
他說得沒錯,督師與親征畢竟是不同的,親征乃是勞命傷財之舉,而督師卻是與天下萬民同存亡。若是在今日以前,她必定會贊成他的督師之舉,可是,一想到那即將降臨的七煞災劫,她心裡便止不住一陣陣地緊縮,縮出近似窒息的劇痛來。
若是他真的遭遇不測,這天下該怎麼辦?!
朱祁鈺高深莫測地細細打量她的眉眼,看著她反映出自己容顏的瞳眸。而素衣也只是近乎木然望著他,彼此纏綣在對峙的目光中,半晌未發一言。
他越來越不明白眼前這個女子,不,應該說,他從未明白——她所做的這一切對於她自己到底有什麼好處?那容顏間雖然有著不可忽視的瑕疵,卻也猶有一種俯仰天地的從容,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