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的名字叫王行志,並不是南海人,而是隨父母在少年的時候落難到了南海,當過兵,立過功。不過腿被打瘸了,走路一高一低的,退伍下來以後就留在了南海最大的兵工廠當工人。武鬥的時候我們保林派首先佔領兵工廠,就是王隊長的主意。
大家的表情都很嚴肅,王隊長叫我在對面的椅子坐下,他們幾個則坐在辦公桌後面。我覺得氣氛很不對,這好象不是簡單的聊天。
果然,王隊長首先說話了:“趙雅君,你知道為什麼要找你談話嗎?”
我說:“不知道啊!”
王隊長繼續說:“你真的不知道嗎?”
我說:“真的不知道。”
旁邊的一個指導員,姓張,猛的說:“趙雅君,你最好老實點!”
王隊長壓了下手,示意那個指導員不要說話。
王隊長說:“趙雅君同志,黨是關心你的,大家是革命同志,是革命戰友。如果你有什麼難言之隱,可以說出來嘛。大家還能幫你想辦法。”
我驚訝了一下,說:“王隊長,我挺好的啊。”
那個張指導員又跳起來,這個人的確政治素質過硬,就是脾氣不是太好,吼道:“好什麼好!”
張指導員旁邊的錢指導員拉了他一下,很和氣的說:“趙雅君同志,你最近是不是覺得自己不太舒服啊?”
我說:“沒有,我真的挺好的,能吃能睡。”
張指導員哼了一聲,也不說話。錢指導員向王隊長示意了一下,王隊長點點頭,讓他繼續問下去。的確,錢指導員是全隊文化素質最高的,是大學生。
錢指導員說:“既然沒有什麼不舒服,怎麼這麼多同志向我們反映你的行為有點反常呢?”
我腦袋裡馬上就回想起因為我感覺我有同類,老是東張西望,到處搜尋的樣子,是不是因為這個原因?
我說:“不是反常,而是我感覺……”說到這,我不知道如何說下去了,總不能說我感覺到有“同類”吧,以及感覺到有人監視我吧。
王隊長把話接過來:“感覺到什麼?”
我把話吞回去,吞吞吐吐的說:“我感覺……唉……可能是我神經過敏!”
錢指導員哈哈一笑:“大亮天的,有什麼神經過敏的?”
這個錢指導員真是逼的我無話可說,我額頭上冷汗直冒,我知道,萬一我說不好,可能真會被懷疑成特務。
因為南海特殊的地理位置,最近的地方離金門只有兩公里,所以,南海向來就是防範特務的重鎮,這裡的黑五類,一半都是特務頭銜的。
我結結巴巴的說:“可能,上次打架,我媽過世,我神經敏感。怕……怕人說我。”
張指導員啪的一拍桌子,把我嚇的一抖。他罵道:“你人正,還害怕人說你?我告訴你,你今天給我老實交代!!”
王隊長說:“張指導員,我們也不能冤枉了革命同志嘛。”
張指導員又重重的哼了一聲,瞪了我一眼。
我知道話說到這份上,其實是他們已經有所判斷了。
我必須要承認一些事情,我說:“王隊長,我知道我最近有點反常,我精神上有問題,前幾個月受了一些刺激,晚上睡不著,總覺得有人盯著我,我……”
錢指導員打斷了我的話:“你覺得什麼人盯著你。”
我急忙說:“我真的不知道誰盯著我,我是感覺而已。”
張指導員又重重的哼了一下:“胡說你的八道!有人揭發你每天早上起來跑步,還看到你翻牆翻來翻去的!身手敏捷的象猴子!你這是搞特務訓練!!”
我連連擺手,我寧願自殺,也不願意被冤枉成特務,再我心目中,被冤枉成特務比死還要難受,說道:“我不這樣,我真的難受的很!”
張指導員又重重的把桌子一拍:“放你的狗臭屁!”
錢指導員還是笑了笑,說:“趙雅君同志,就算你是鍛鍊身體,那你為什麼總是到處找什麼東西呢?你要知道,多少同志都覺得你鬼鬼祟祟的,你要找什麼東西。”
我很冤枉的說:“如果我是特務,我也不至於做的這麼明顯吧。”
我話一出口,就知道糟糕了,用如果我是特務這句話,在那個時代基本上就是說我是特務。
果然,所有人臉色都一變。
王隊長的聲音也尖銳了起來:“趙雅君同志,你是不是特務,我們自有判斷!我最後提醒你一句,不要自掘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