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血紅與靛青(13)
被稱為史都伊二號的小史都華,在蓋普尚未屆入學年齡前,就從史迪林畢業了;珍妮為史都伊二號治療過兩次足踝扭傷和一次淋病。他後來的經歷包括哈佛商學院、葡萄球菌感染和一次離婚。
倫道夫·波西直到去世(三十五歲時心臟病發作;他繼承胖老爸衣缽,也是生育高手,是五個孩子的父親),都沿用道比的小名。道比始終未能從史迪林畢業,好在轉入另一所預科學校後,不久就拿到文憑。有次米姬在週日的餐桌上哭道:“我們的道比死了!”這種場合裡,他的小名聽來真是糟透了,所以他死後,家人終於開始稱呼他倫道夫。
威廉·波西對“尖叫威利”這愚蠢的綽號深感尷尬,值得稱道的是,雖然他比蓋普大三歲,蓋普進入史迪林時,他已經是高年級生,但他以非常親切的方式跟蓋普做朋友。珍妮一向喜歡威廉,叫他做威廉。她為他治療過好幾次支氣管炎,接獲他的死訊(他剛從耶魯畢業就參戰陣亡了),她非常難過,甚至寫了一封長信向米姬和史都肥誌哀。
說到波西家的女孩,庫希來過保健中心(蓋普甚至還促成過其中一次;他們差不多同年)。可憐的班布麗姬則是受到“阿噗”這綽號詛咒、年紀最小的一個波西,蓋普步入盛年後,才與她相遇。
珍妮看著這些孩子和她的蓋普一塊兒成長。珍妮等待蓋普進入史迪林的同時,黑色巨怪邦克逐漸老了,珍妮注意到它動作變慢,但牙齒還在。蓋普總提防著它,即使邦克已不再跟著大夥兒奔跑;每當它笨重地徘徊在波西家前門白色的廊柱間——像黑暗中的荊棘叢一樣纏夾、糾結、危險——蓋普都隨時保持警覺。不時附近的小孩,或新來的鄰居,會不小心太接近它而捱上一口。珍妮記得該算在這條狗賬上的每一針縫線、被咬掉的每一塊肉,但珍妮所有的批評都由史都肥頂著,邦克活了下來。
“我相信我母親逐漸開始喜歡那隻動物,雖然她絕不會承認。”蓋普寫道,“邦克是世仇波西的化身——由肌肉、毛皮和口臭組成。看著那隻狗一天天慢下來,而我不斷長大,一定令我媽很開心。”
蓋普準備妥當,入學史迪林時,黑狗邦克已經十四歲了。蓋普進入史迪林後,珍妮也長出了幾縷閃閃發光的銀髮。蓋普正式成為史迪林的學生時,珍妮已選修過所有值得一修的課程,並將它們按照普世價值和娛樂性排列。
蓋普在校期間,珍妮獲頒堅忍不拔、服務滿十五年教職員的傳統禮物:名聞遐邇的史迪林餐盤組。校內莊嚴的磚造房舍,包括保健中心在內,都以活靈活現的史迪林代表色——血紅與靛青——煅燒在容量特大的餐盤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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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他的志願(1)
一七八一年,艾佛瑞·史迪林的寡妻與子女創辦史迪林學院(最初的校名),因為艾佛瑞最後一次分切聖誕烤鵝時,昭告家人,他這個鎮唯一叫他失望的,就是沒有一所為他的兒子們接受高等教育做預備的學校。他沒提女兒們。他在這個單憑一條沒指望的河連線大海、挹注生命力的小村子裡,經營造船業。艾佛瑞知道這條河沒指望定了。他是個聰明人,平時不愛嬉戲,但每年聖誕節晚餐後,他會全心全意跟兒子女兒打一場雪球戰。天還沒黑,他就中風死了。艾佛瑞·史迪林死時七十二歲;他的兒子女兒都老得不能打雪球戰了,但他確實有資格把史迪林鎮稱為“他的”鎮。(譯註:史迪林這姓氏,英文為steering,亦有“掌舵”、“操控方向”之意,可以引申為對水流、航道,甚至時代潮流的掌握能力。所以下面蓋普以水性、方向感等字眼,嘲弄他所認識的史迪林家族,都有雙關意味。)
鎮以他為名,是美國獨立戰爭後本鎮一股熱勁爭取自主的結果。艾佛瑞四出奔走,在河岸上各戰略據點安裝大炮,希望抵擋不曾來臨的攻擊——本來以為英國人會從大海灣逆河上攻。當年這條河就叫大河,戰後才易名為史迪林河;原本無名的小鎮——人家叫這一帶“草地”,因為它位於鹽水與淡水沼澤之間,距大海灣才幾英里路——也取名為史迪林。
史迪林鎮上許多戶人家都以造船為生,要不就靠大海沿河運進來的其他商業營生。打從名叫“草地”開始,這村子就是大海灣的後備港。但艾佛瑞向家人表白他創辦男子學院的心願同時,也告訴他們,史迪林的海港生命不會長久了。他早發現河床積滿了淤泥。
艾佛瑞一輩子只講過一個笑話,而且只講給他的家人聽。這笑話就是,唯一以他為名的一條河,河裡滿是淤泥;而且每分鐘不斷增加。從史迪林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