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出什麼東西,索性也不再理會他,扔下那對依舊在河堤邊罵罵咧咧的主僕二人,回到了船上。船家早已經等急了,見我上船便立即起航,連半刻鐘都不肯再停留。我坐在船艙之內,望著外面越來越遠的尼山,心中不知名的悄悄浮出,口中不由嘆道:
“ 青山橫北郭,白水繞東城。此地一為別,孤蓬萬里徵。浮雲遊子意,落日故人情。揮手自茲去,蕭蕭班馬鳴。”
木槿卻沒有時間在那裡悲春憫秋,她正在忙著給我檢視行李,順便從裡面找出糕餅果子聊以充飢加解悶。此時聽到我吟詩,不由得好奇道:“小姐,你在背什麼詩呀?什麼北郭東城落日班馬的?現在可是正午呢,而且咱們是坐船,不是趕馬車。”
“我知道。”我有些無奈,趕緊轉移話題。人家不是一時想吟首離別詩,結果自己臨時沒想起來合適的,隨便撈來人家李白先生的一首詩歌表示離別的哀思麼!詩這東西主要是為了抒發咱內心的憂傷情感,你管我裡面有沒有落日和馬!真是不懂事的小丫頭。我隱約覺得自己被木槿這死丫頭給小看了,在原地憋了一會兒,又蹦出一句詠歎詞道:
“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
木槿:“小姐,你想過清秋節啦?清秋節還早著呢,那可得等到九月份,最近剛剛過了清明節不久,離現在最近的是端午節。”
這死丫頭!我被她堵得也沒了吟詩的興致,有些鬱悶地收回手中摺扇,也不站在船頭了,回到船艙內端坐,順手抓起一隻芙蓉卷就往嘴裡塞。見木槿瞪大眼睛望我,又想起前些日子努力練習的淑女言行,急忙擺好老佛爺講禪似的的坐姿,拈著糕點一點一點往口中放。木槿舒了口氣,看向我的目光裡又帶了些同情和憐惜,低低地道:“小姐,在書院裡這麼久,真是委屈你了……”
“是委屈你了才對。”我摸摸木槿的腦袋,笑著安慰她。隱約感覺木槿對於回葉家這件事情有著那麼一點點的抗拒。之前在書院裡讓她回家捎信的時候還沒有感覺出來,這次與她一同坐船,倒是有些感覺,木槿似乎很懼怕回去呢。
靠著之前失憶的說法,我也把葉家的基本情況套了個大概。葉府內的嫡系子女基本就只有我和哥哥,另外還有一位庶出的弟弟,是父親的姨娘所生。哥哥本來有一位未過門的妻子,卻在莫名暴斃,後來哥哥也不肯另外找別人家的女子提親,而是招來了許多侍妾進門,整日花天酒地。這些事情,哥哥都從來不曾與我提過,也不知其中內裡,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境況。
我一邊暗暗回想著自己得到的資訊,一邊繼續吃糕餅,卻忽覺口中一滯,竟是咬到了什麼硬物,差點把我的牙硌壞。吐出來一看,糕餅裡竟然封著一隻蠟丸,蠟丸裡面裝著的是一張字條,上面有著熟悉的字跡。
擊鼓其鏜,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南行。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
爰居爰處爰喪其馬於以求之於林之下。
詩只寫到這裡,後面便是一片模糊的墨跡。我暗暗咬住嘴唇,抓起字條,閉上了眼睛。
這首詩,我們在講堂上曾經學過,夫子在講課時,還特地囑咐我們說,這是一首講戰士出征的詩,我們不能夠用兒女私情的角度去看待它,要完全摒除那些不道德的古怪思想。不知道,文才兄是不是有真的按陳夫子的話去做呢,不過現在看來,他倒確實是沒有寫出後面的兩句話。
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就算你沒有寫,也沒有關係,因為這些字句,我早已經記在了心裡。
“木槿。”我突然抬起手,輕輕地拍了拍對面小姑娘的肩頭。那個丫頭眨巴著眼睛抬頭看我,我笑了笑,輕聲問她道:
“回去以後,還想不想再看到馬統?”
“誰,誰會想看到那個死胖子!”木槿一下子漲紅了臉,差點兒將一隻盒子摔到扁擔外面去。我幫她把東西扶好,繼續笑道:“你要是喜歡他,我就告訴文才兄,讓馬統來把你娶回去,好不好?”
“不好不好!”木槿趕緊搖頭,“我以後可是要陪著小姐的。小姐去哪裡,木槿就去哪裡,才不會因為那個死胖子就丟掉小姐呢!如果我走了,小姐以後去了王家,萬一被那些個壞人給欺負了怎麼辦!”
“王家!”我皺起眉頭,王藍田不是已經寫家書回去讓他們解除婚約了嗎?怎麼又扯到這上面來了。木槿見我疑惑,便又提醒道,“小姐,你要知道,老爺的話向來不靠譜。當初他不是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