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夥計在凳上一坐,指揮著夥計,把鏢車都安排好啦。然後,大夥兒淨面撣塵,喝茶吃飯,喂完了牲口,前後夜夥計上了班啦,大夥計才能歇著去,值更的把店門外的鏢旗撤下,另換鏢燈,鏢車上亦都插上小燈籠。然後按著更次,一人喊號大家輪流著喊,如同古時候軍營裡喊籌一樣。值更的夥計亦有頭兒,到了夜間亦得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凡是賊道能出入的地方,更得格外留神。這是住了熟店,準知道這店是乾淨窯兒。如若住在生店,不知道窯裡乾淨不乾淨,鏢局子的夥計得把屋內桌底下,床榻底下,假裝打掃瞧瞧有地道沒有?如有地道便是賊店,趕緊得回稟鏢師,請示他的辦法?院內有井,或是有鍋灶、柴火垛,都得“把”合到了。關於這些事,都是鏢師訓練他們的。譬如房上來了人啦,打更的就得衝著房上說:“塌籠上的朋友(江湖人管房子調侃兒叫塌籠),請你下來搬會兒山兒(即是來呀,咱們喝點酒啊),啃個牙淋哪(即是叫他喝碗茶呀)!”房上的人如不聽這些事兒,一語不出,值更的就得喊嚷一聲:“塌籠上的朋友,走遍了天下路,交遍丁天下友,祖師爺留下這碗飯,天下你都吃遍?我們吃一線的路兒,你去吃一片,留廠這一條線的飯我們用吧屍如若賊人在房上還是不走,或是越來越多,值更的就得喊“倒、切、陽、密四埝的夥計都出來,亮青子擋風屍他們在店內住下沒事便罷,此若有事,應當東西南北各佔各方,準備著動手。東邊的夥計,得知他 們是“倒埝”的差事;西邊的夥計,得知他們是“切埝”的差事;南邊的夥計,得知他們是“陽埝”的差事;北邊的夥計,得知他們是“密埝”的差事。如若值更的喊“倒、切、陽、密四埝的夥計都出來。亮青子擋風”,他們四面保護,動手的夥計就得抄起刀槍來,由屋裡出來把東西南北的地方都佔好嘍。鏢師從屋裡出來,他再向房上的人說什麼“人不親藝親,一碗飯大家吃”等等的情面話,這叫使“貼身靠兒”。倘若再不成,鏢師就得問:“塌籠上的朋友,是一定破盤嗎(即是非要抓破臉嗎)?”房上人再不答言,鏢師就得往當中一縱說,“既要‘破盤’兒,請下來開鞭吧(即是下來打吧)!”房上的人如若跳下來,四面的鏢計就嚷:“上有天羅,下有地綱!條子戳,青子青,要想扯活呀,休生妄想啦!”
這時候,無論來了多少綠林人,全瞧鏢師的“尖掛子”“鞭上”如何了。老是鏢師憑“尖掛子”把綠林人驚的扯活啦;然後,還得叫夥計各處“把合”到了,防備賊人藏起來。要防備不周全就許“竄了轟子”(管有賊人放火調侃兒叫竄轟子。)各處都搜查完了,一齊喊嚷“掃淨了合吾!”這才算化險為夷。
至於真要在路上被綠林人把鏢車劫了,鏢師得瞧的出事來。真要鞭不過人家,得藏起來保全性命;賊人扯活嘍,暗中再跟下賊人去,認著了他們的窯兒,好想主意把拋了的東西找回來。若是回到了店裡,再有綠林人來呀,鏢師鞭不扯活賊人,必被賊人弄得“掛了彩”(即是受了傷),或是“土了點兒”(即是弄死)算完。若是把賊人鞭扯活啦。還得留神,鏢師得有走、不走的見解。如若得走,到了時刻,鏢師喊嚷“扯輪子”(即是套車)趟樑子了(即是出店奔道走啦),合吾!”於是夥計們套好了車,天亮了撤燈籠,撤店門的鏢旗,收拾完畢,鏢師出店前後一把合,東西和人俱都齊了,他就嚷聲:“請客人迫輪子(管請客人坐車叫迫輪子)了合吾!”車把式一響鞭子,喊起鏢號,往外就走啦。走在路口的時候,大夥計得喊:“輪子調順了,入樑子了(即是把車排順了,進了道啦),合吾!”這路上可得留神那渾天入窯的(即是夜裡進 店搶鏢的人)沒得了手,難免他再蠱惑別人在路上劫鏢。這要在路上見了人要劫鏢,就不用跟他們客氣。大夥就衝著眼岔的喊嚷:“水淺了不了嗣,是肉有骨頭,是魚可有刺,是朋友躲開了,免得折(念蛇音)鞭”(管捱揍調侃兒叫折鞭)。如若簧是點清的人(見事則明與達時務的人調侃兒叫簧點清)就不找麻煩嘍。倘若遇見說什麼亦不成劫定了鏢啦的人,免不得喊“輪子盤頭,亮青子鞭託擋風”,真得幹兩下子。新亮鏢的鏢局子、頭趟鏢走出去沒出什麼舛錯,從此買賣上門,就算立住了“萬兒”(立住了名)啦。
鏢師走完了這頭趟鏢,一路之上,沒準交多少朋友,其中好歹賢愚都有,還得應付的得法,事事周全到嘍,提起話來說,“某鏢局子的鏢師誰誰是朋友”,立住了萬兒,如同創下了江山一樣,能吃長久了這碗飯,亦實非容易的。
天橋內把式場
天橋是個五方雜處之地,藏龍臥虎之所。那裡的人物最為繁雜,什麼樣的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