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
“圖書館裡那麼安靜,你不知道你嚼薯片的聲音有多響。”
她羞窘得連脖頸都紅透了,“我……都沒注意過。”
“你看書很專注。”他笑。
“我從小就這樣……有時候上課也會偷偷吃餅乾,所以牙齒長得特別不好。”
他想起她的鋼牙,又笑了。
其實,一男一女住同一個房間還是有很多不便的。
晚飯是他做的,仍然是煮麵條,不過蓋交換成了番茄。一頓飯下來,兩個人從裡到外,都被汗濡溼了,那臺小電風扇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工地裡蚊蟲很多,不得不點起蛟香。蛟香味太濃,燻得人頭昏昏的。他給她燒了熱水,讓她在屋子裡沖涼,自己就在外面的水池邊隨便衝了衝。
她抱著自己的小睡衣,聽著外面嘩嘩的水流聲,沮喪地咬緊牙。她只顧著自己有地方躲避,沒想到會給別人帶來什麼不便。再想到邊城和許曼曼現在坐在溫度適宜的房間裡,聽著音樂說著話,更加悲從心起,淚立刻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他知道她又哭了,雖然他進來對,她已經把淚水擦乾了,但通紅的眼睛和鼻子掩藏不住。
房間裡不能上網,兩個人只能在筆記本上寫寫論立。葉楓的論文題目叫《論體態語言在新播音創作中的內涵美》,已經寫了差不多,現在正在修改中。夏奕陽的論文還只列了個提綱,資料攤了大半張桌子。
她沒有辦法定下心來改論文,敲了沒幾行字,淚水又把視線模糊了。她佯裝熱,拿了毛巾去水池洗臉。水池立在樓梯拐彎處,是露天的,臺階被雨淋了有點滑,她小心翼翼地下去,還是差點崴了腳。
天氣這樣壞,心情是前所未有的陰暗,明明已經把邊城躲開了,還是感覺空氣中飄蕩著與他有關的一切。雨絲紛紛揚揚地打在臉上,她咬緊牙,任淚水無聲地流。
“葉楓?”夏奕陽從屋子裡跑出來。
“在!”她哽聲答道。
他擠乾毛巾,遞給她。她胡亂地擦了把臉,不太自然地說:“屋子裡悶,我出來透口氣。你進去寫論文吧!”
“夜長著呢!一會寫不遲。”他猶豫了一下,伸手拉住她的手。兩個人沒有回屋,就站在走廊上看著燈火通明的工地。
“聽說這裡要建高檔公寓,都是二十層向上。”他說。
她點點頭,“這兒離央視不算遠,住在這裡以後上下班倒是很方便。”
他扭過頭來看她,“你想進央視?”
她幽幽地搖了搖頭,“以前的夢想而已。留在北京,進央視成為以我名字命名的訪談節目主持人,他……做新聞主播,然後……這個夢想真不踏實,對吧!你呢,為什麼要回四川讀教學?”
“進廣院屬於陰差陽獵,陪同學一起去面試的,我們倆都透過了,但同學文化成績考砸了。我準備放棄進廣院,招生的老師找到我家,說為我提供特殊助學金,然後我就來了,但我最後還是讓招生老師失望了。回四川讀書,畢業後可以分到老家做高中數學教師,就能照顧到我媽媽和我妹妹。我爸爸去世得早。”
“嗯!”她知道他家境很貧苦,讀播音非常的吃力。人,還是務實一點好,過早地定好計劃,一旦不能實現,會有多失落。如她,在十九歲時,就把一輩子的人生規劃好了,瓏在才知自己有多幼稚。
“你後面怎麼打算?”
“我?”她自嘲地撇了下嘴,“把學位證書拿到後,我再去想。”
“葉楓……”他突然喊了她一聲。
她扭頭看他。
他淡淡地笑了笑,“沒什麼,進屋去吧!”
他把床讓給了她,他在地上鋪了張席子。他其實沒怎麼睡,寫論文寫到凌晨。躺下時聽到她在床上翻身,還聽到她低聲的抽泣。
她和邊城分手的訊息終歸是藏不住,艾俐火大地說要去找邊城算賬。她攔住,“如果能把賬算清,邊城能回頭,我早就去算了!不要讓我成為學院的一個笑話,好嗎?”
艾俐當時答應得好好的,但午餐的時候,突然端起一碗湯,筆直地走向邊城,把碗扣在了他的頭上,然後揚長而去。
許曼曼跳起來要與艾俐爭執,邊城拉住她,慢悠悠地說道:“衝個澡就乾淨了,沒必要為這種小事失態。”
他連身上的菜葉也沒撣,旁若無人地牽著許曼曼的手,在別人的瞠目結舌下,優雅離開。
她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餐桌邊,自始至終,他都沒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