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想,我工工整整的在契約書上籤了我的名字:碧柳。
閻王進來時,我正在最後一份契約書上寫我的名字,看著他過來瞅著我寫字,頓時心驚肉跳,生怕此時被他看出來我塗改了日期,將我一腳踢到畜生道去。待保人簽過之後,這契約生效,五十五年就算數了。即使閻王反悔,我還有千兩冥幣可賺。
思緒至此,我飛快的收了最後一筆。抬頭看見閻王正皺著一雙劍眉看著契約書。我極力穩住情緒,平靜的將三份契約都放在跟進來的鬼婢手中的托盤上,輕描淡寫的笑著說:“簽好了,還請閻君速速給誥命夫人送去。”
那鬼婢端著盤子福了一福就要走,“等等!”閻王突然開口,接著“啪”的一聲用扇柄勾住了那個托盤。我聽得心驚肉跳不敢抬頭,微微扭轉身子,冷汗涔涔,暗中將雙手合十心中默唸各種佛號。
可是接下去閻王的問話讓我如蒙大赦,“小娘子如何不寫姓氏?”
我轉身從椅子上起來,面上是淡若芙蓉的一抹輕笑,微微帶著譏誚,“我孃親說,碧柳是我爹爹給我起的,可是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爹爹。”說完向前一步道:“聽說我爹家族不許我用他們的姓,我也不屑用。若是夫姓麼,看在他殺了我的份上,也罷了吧。”
我其實是個私生子,娘不說我也知道。這些事情著實讓人心酸,儘管我輕描淡寫的說了,心中還是一陣一陣想哭。
閻王看著我的眼神似乎有一閃而過的憐憫,可待我細看之時,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神情。
我重新坐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將喉嚨裡一絲哽咽壓了回去。聽見閻王給那個鬼婢說:“讓誥命夫人簽了之後留一份即可,速去速回!”那個小鬼婢應了一聲便去了。
閻王看著我道:“即使合約定了,那麼自今日起碧柳姑娘先在本王府中暫住些時日,明日我下了堂便帶著你一同去鍾聖君府中走一趟,你先依著從前置辦過的喜宴想寫菜式,明日給鍾聖君好好說道一番。”
言畢閻王便離去了。接下去又進來幾個姑子送來衣服脂粉和頭面,恭敬的問我還需要置辦些什麼東西。我瞅著這些翠衫朱釵納罕的問:“不是等下去閻王爺府中暫住麼,帶著這許多東西不是累贅?我只要兩身換洗衣物即可。”
那幾個姑姑笑,“姑娘此時正是在閻王爺府中了,這間屋子便是姑娘的房間,即是如此我等幾個先下去,姑娘有何吩咐喚一聲即可。”
說完這幾個姑姑便掩了門退下了,剩我一個鬼在房間,暗自嘆息被拍昏了之後居然進了閻王府都不知道。食人俸祿為人做事,嘆息完畢我扯過幾張紙,咬著狼毫筆開始思索究竟要列些什麼菜式。
正文 奈何橋上過
不知不覺之中時間飛逝,聽見外面打更的聲音似是五更了,只是在這酆都城之內,只能見得一片昏黃,不似往日,這等春日晨起,可以看到天光破雨。
寫壞的紙已經有厚厚一疊,最終定好的菜式,不過素箋一張,我又仔細的瀏覽了一番,吹了吹未乾的墨跡,滿意的一笑。
一夜未眠,此時覺得心事已了,心下一鬆方覺得睏倦不堪,想到閻王要下了堂才過來尋我,索性將繡鞋一踢,胡亂扯過被幅在床上睡了過去。
還沒睡多久就被搖醒,我微微有些惱,起身看見幾個姑姑微笑著對我說:“還請姑娘速速起身更衣,王爺已經下了堂,片刻就過來了。”
天大地大都大不過閻王這隻米飯班主,我只得起身一邊打著哈欠一邊任這幾個姑姑給我梳洗。
幾個姑姑取過昨日送來的衣飾妝奩,都是我從前未穿過的綾羅綢緞,想必閻王也不喜帶出去的人衣飾寒酸。
我選了一件碧綠色的水煙衫,配鵝黃撒花百褶裙。微微的嘆氣,我那夫君一定想不起給我燒些紙錢衣飾,除了這身喜服,我就再沒有別的衣服了。
那幾個姑姑無視我略黑的眼圈,一邊忙活一邊不住的感嘆,“姑娘可真是個美人。”我略略一笑:“姑姑莫再喊我姑娘了,我已經成親了。”
一個渾身皺皺巴巴的鬼姑姑熟練的給我低低綰了個髮髻,垂了幾縷發絛,斜插了一支碧玉珍珠釵,滿意的左看右看,說道:“王爺讓我們喊你姑娘,王爺還說,你雖成了親,但並不算數。”
我心下有些黯然,轉了話問:“此時腹中有些飢了,請問姑姑府中可有吃食沒?”
“有些人血龍肝鳳膽,都是外面吃不到的好東西,姑娘想來點什麼?”
“呃……給我一杯水可好?”
一杯茶水還沒喝完,就見閻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