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施施然的走了進來,見我新換的裝束有些詫異,“和昨日想比,碧柳姑娘彷彿換了模樣,果真是國色天香的大美人!”他嘖嘖的讚歎。
我有些飄飄然,但也只是矜持一笑,“是麼?王爺謬讚了!”
閻君搖頭,“非也非也,姑娘請看!”說完再一次展開那支讓我心驚肉跳的扇子。我撇了一眼,扇面光滑如鏡,鏡中之人雪膚花貌,唇齒嫣然。我滿意的笑,誰料還沒笑完鏡中的人竟然變成一個絡腮鬍須豹頭環眼的漢子,我驚悚的汗毛直立,看了閻王一眼,他似恍然大悟一般笑著說,“錯了錯了,這是姑娘的前生,這扇子今日裡不好使了!”
說完收起來再開啟。好了,這裡鏡中人居然成了青麵肥項,兔唇虎齒的嫫母!我氣的雙唇微微的顫抖,“契約奴家要再加一句,不得用扇子恐嚇廚娘,否則不保證喜宴做成喪宴!”
閻王有些驚異:“小娘子這樣說就不對了!這正是姑娘的鬼身啊,的的確確是個美人!再說酆都城不比鍾聖君處,喪宴是我等喜慶之事,姑娘日後有的是時候大施身手!”
我一把將那張寫好菜品的素箋緊緊攥到手中,“王爺若再恐嚇奴家,奴家不保證作出些兩敗俱傷之事!”
閻王搖著頭,“千兩冥幣,千兩冥幣啊!”
我鐵青著面,“即是如此,還請王爺速速帶奴家去鍾府商議喜宴之事!”
隨著閻君一直行到奈何橋,孟婆正在橋邊煮湯,不時往裡面丟些東西,不耐煩的呵斥著等著喝湯去投胎的鬼們。
見了閻王和我遠遠的迎了上來,“閻君和小娘子怎到此處?”那張猥褻的臉堆滿討好的神情只能更加令我生厭,我扭過頭去,裝作沒聽見。
閻王的聲音也只是淡淡的,“本王要帶碧柳姑娘上去一趟,借個道而已。”
孟婆看著我張大了嘴:“鬼身怎可以隨意出入陰陽?”
難道閻王要帶我去陽間麼?我心裡頓時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
閻王撇了我一眼,另有深意的說,“別的鬼不可以,但是她可以!”
說完帶著我,一同過了奈何橋。
這就是傳說中的奈何橋嗎?三生石上魅影流轉,青石板鋪就的橋,光可鑑人,橋下河水潺潺的流過,橋的那頭紅豔豔的彼岸花映紅了酆都昏黃的天。
我終於,過了奈何橋。楊卿,卻不是同你一起。
多麼無可奈何,當初也曾夜半無人私語,九十七歲死,奈何橋上等三年。
眼中浮起淚光,這種時候,我竟然還是不爭氣的想起那個殺了我的負心人。
就在我百感交集心潮澎湃之時,先過了橋的閻君不經意的問:“碧柳,你可知有些鬼不願意轉世就跳下河去,下場如何麼?”
我在閻王身後抹了一把眼睛道:“奴家不知。”他笑的格外歡暢,似乎說一些無關緊要之事:“也沒什麼下場,不過是魂飛魄散而已!”
剛才有些小傷感的心情頓時魂飛魄散。我賭氣不搭理他,只默默隨著走路。
也不知在昏黃的甬道上走了多久,他突然矇住的我的眼睛說,“你閉上眼,馬上到了!”
那隻手觸在我的面上,竟覺得微微有些溫熱。各種風聲不斷在耳邊呼嘯而過,不消片刻,他鬆開手,“到了!”
我驚異的睜大了眼,此時臨近黃昏,空氣中漂浮著熟悉的炊煙氣息,有風吹過,穿過我,暢通無阻的向前奔去。花野爛漫之處,有座府邸聳立,走近一看,上面寫著“鍾府”。
我問閻王,“府上家主;奴家應如何稱呼?”閻王看著我說:“家主名鍾馗,如今當家的是個姑娘,你那天見過的,名鍾藜。”
小時聽聞的傳說頓時在腦海中呈現,我詫異的問:“鍾馗難道不是捉鬼麼?王爺怎與他有交情?”
閻王斜著眼睛看我,“一!本王不是鬼!”然後將扇子指著我道:“你才是鬼!”
我的嘴唇又開始哆嗦。閻王勾起一邊唇角,笑的各外欠揍,“二!鍾聖君也是鬼,姑娘大可不必擔心!”
凌亂的思緒啊!混亂的關係啊!我上前兩步一把拍下他要遞拜帖的手:“說不清楚我便不進去!”
閻王開始踱步,搖頭晃腦,“你啊!小時我爹孃都說我是榆木腦袋!鑿一鑿,有個洞!我看你簡直是橡皮腦袋,一釘子紮下去,拔~出來,什麼都沒有!”
掀桌啊!說我是橡皮腦袋!老孃不幹了!
我怒吼,“送我回去投胎!!”
那怕是個畜生道,我也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