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分(2 / 4)

小說:幽谷百合 作者:古詩樂

們,讚歎他們攀登的敏捷,可是一旦他們爬到頂點,人們就只注意他們不光彩的方面了。我的房東的另一面,便是被嫉妒心所激發起來的小人氣。迄今為止,貴族院議員的稱號和他本人,還是兩條不能相交的線。胸懷抱負而得到印證,可謂自恃其力;然而,志向高遠卻又達不到,就難免令人恥笑,成為庸人茶餘酒後的談資了。德·謝塞爾先生便是如此,他不像強者那樣走過一條筆直的路,當了兩屆國民議會議員,兩次落選,昨日榮任總監,今天是個白丁,連個省督都沒當上。他的官運大起大落,性情也隨之變壞了,增添了空懷大志的人常有的那種暴躁。都蘭人工於心計,對什麼都眼紅。德·謝塞爾先生儘管溫文爾雅,才智過人,堪負重任,但是事情也許就壞在這種生活環境助長的嫉妒心,因為在上流社會里,聽到別人升遷便把臉繃得鐵緊的人,尖嘴薄舌、不肯稱讚別人的人,偏偏不容易春風得意。慾望小些,或許他會得的多些。然而不幸的是,他這個人確比別人高出一籌,於是總想昂首挺胸地走路。此時,德·謝塞爾先生的雄心已見曙光,保皇派頻頻送來微笑。也許他裝出氣度不凡的樣子,不過,他待我卻十分周到。況且,我對他也有好感,原因很簡單:有生以來第一次,我在他的府上得到了安寧。他對我的關心也許很有限,可是在我這遭遺棄的可憐孩子看來,卻有點父愛的意味。我受到的體貼照顧,同我一直遭受的冷遇形成鮮明的對照;生活無拘無束,幾乎受到寵愛,我怎能不像孩子一樣感激。弗拉佩斯勒堡的主人同我幸福的黎明交織在一起,因此,我喜歡重溫的記憶裡總有他們的身影。後來,在簽發詔書那件事上,我恰巧有機會為我的房東盡了點力,頗感欣慰。德·謝塞爾先生富甲鄉里,生活豪華,不免觸怒了幾位鄰居。他有錢更換已有的駿馬和華麗的車子;他夫人的衣著打扮也首屈一指。他好擺出一副王公的架勢,接待客人的排場很大,僕役的數目超出了當地的傳統習慣。弗拉佩斯勒莊園的土地一望無際。因而,同這位鄰居及其奢糜的生活相比,德·莫爾索伯爵就顯得寒酸多了。他家只有一輛輕便馬車,在都蘭比簡陋的公共馬車強些,但比不上驛車。他家產微薄,只好蟄居在葫蘆鍾堡,做個都蘭人,直到國王施下恩澤,使他的門庭重新光耀,這也許是他未敢企望的。他欺鄰居不是士紳,便借歡迎我這個家道衰敗。徽章卻起自十字軍時代的世族子弟,壓一壓這位鄰居的富豪氣,貶低這位鄰居的樹林、土地和草場的價值。德·謝塞爾完全明白伯爵的這種用意。因此,二人見面總是虛與委蛇,沒有一點日常交往的關係,也沒有那種融洽的氣氛。按說,葫蘆鍾堡和弗拉佩斯勒堡一衣帶水,兩個莊園只隔一道安德爾河,兩邊的女主人在視窗可以相呼,他們是應該建立起密切關係的。

①亨利四世(1553——1610),法國國王,1589年至1610年在位。

德·莫爾索伯爵離群索居,不僅僅出於嫉妒心理。他跟大多數世家子弟一樣,早年所受的教育既不完善,又很膚淺,只有等將來周旋於社交界,出入於朝廷,執行欽差使命或者榮任要職,以便彌補早年教育的不足;豈料恰巧在第二階段教育開始之際,德·莫爾索伯爵流亡異國,缺了這一課。他總以為王朝很快會在法國復辟;他抱著這種信念,流亡期間便無所事事,蹉跎了歲月。他曾在孔代①軍中效命,作戰英勇,不愧是保王黨的中堅分子;孔代軍瓦解後,他又期望不久在白旗下捲土重來,因而不像某些流亡者那樣自謀生計。抑或他也沒有勇氣隱埋自己的高貴姓氏,去幹下賤活兒,用汗水掙麵包吃。他總是寄希望於第二天,也許還由於榮譽感的作用,他始終不肯投靠外國列強。磨難挫傷了他的勇氣。長途跋涉、忍飢挨餓;希望頻頻破滅,凡此種種損壞了他的身體,消磨了他的意志。他一步步走到了窮途末路。對許多人來說,窮困固然是一種振奮劑,可是對另外一些人,它又成為麻醉劑,而伯爵就屬於這後一種人。這位可憐的都蘭貴紳,在匈牙利境內風餐露宿,向埃斯特哈澤親王②的牧羊人討塊麵包,同他們分吃一塊烤羊腿,然而,他絕不會接受他們主子的施捨,而且也多次拒絕過法蘭西敵人遞過來的麵包。我想到這些情景,心裡對這個流亡者始終沒有產生過怨恨,即使看到他得意時有多麼可笑。德·莫爾索先生白髮蒼蒼,可見他罹難重重;我特別同情流亡者,不忍心對他們評頭品足。在伯爵身上,法蘭西人和都蘭人的開朗性格消失了;他變得鬱鬱寡歡,羈旅中又身染重病,不知是德國哪家濟貧院行善,為他醫治。他患的是腸膜炎;這種病往往危及生命,即使治好,患者的脾氣也要改變,十有八九要落個疑病症。同他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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